新帝内穿素蓝色龙袍, 外面披着麻戴着孝。
若不是头上戴着翼善冠, 恐怕谁都认不出这是大昌的皇帝。
今儿不过三更天,他便起了。亲爹出殡,作为儿子的,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清闲。好不容易一切繁琐的仪式作罢, 又跟着一路走了这么久,他早已是精疲力尽, 全靠一股劲儿撑着。
等出了京城, 他就可以坐车了,后面的路就算要出面做个样子, 也无需如此劳累。
新帝正在心中这么鼓舞着自己,突然前面起了一阵骚动, 队伍也为之停顿。
他心想是不是礼部是不是在前面又做了什么祭礼,倒也没怎么多想,刚好可以停下歇歇脚。
就在这时,前面有礼部官员来传话, 说是出殡队伍被陛下的仪仗给挡了路。
四周太嘈杂, 为了配合出殡的祭礼, 不管伤不伤心,一干人都是哭着的。尤其他们这些披麻戴孝充作孝子孝孙的人, 更不用说路两侧的百姓, 也都哭得伤心欲绝。
新帝半晌没明白过来意思,直到禀报的人又说了一遍。
“朕的銮驾你们这是白日见鬼糊涂了吧。”他惊疑冷笑。
前来禀报的礼部官员如丧考妣, 道“陛下,微臣没说笑,真是陛下的仪仗,那阵势一看就是宫里出来的。这到底是谁弄了这么一出,都知道今日先皇出殡,弄副法驾卤簿来做甚这是会冲撞的,与大礼不符的啊”
见此,新帝才不得不正视,想着这官员说的话,心中徒然一紧。
“让人去叫杨阁老。”
随行的太监忙去后面找杨阁老了。
而与此同时,场上情形又生了变化,就听见马蹄声阵阵,还有整齐的脚步声,似乎整片大地都在为之震动。
不时有惊呼声急促,却又戛然而止,让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新帝心中不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浓厚。
因为杨阁老一直没来,他不禁又催人去找,场面乱得一团糟。
四周的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新帝,包括五皇子。
他上前询问,却被新帝一把搡了开,唯有二皇子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旋即一抹凝重上了眉梢,抬头看着事态不明的前方。
穿着孝服的杨崇华很快就来了,却是根本没弄清楚情况。
就在这时,前面那片白肉眼可见矮了下去,举着龙旗仪仗的也矮了下去。
抬着龙棺的抬棺人突然见到这样一幕,有人大惊失色泄了劲儿,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偌大的龙棺轰然落地。
“陛、陛下”
咔在嗓子里的惊诧声此起彼伏,就像是一大群被同时掐了脖子的鸡。
“闹鬼了,陛下还魂了”
随着这声高呼,前面乱成了一片,甚至波及到四周送灵的百姓们。
庞大的出殡队伍一下子乱成一锅粥,有人惊慌高呼,有人急急奔走,你推我我搡你,不时有人发出被踩踏的惨呼声。
“噤声都原地站着不准动”
原来这处竟是早就被人给围上了,见人群涌动,那些围在四周的兵卒们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踏了一步。
混乱的人群为之一顿。
这时,对面的法驾卤簿中,突然行出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
不同于那些站在出殡队伍里的官员,他身穿朱红色金绣蟒袍,乃是位极人臣的表现。
“大家不要惊慌,一个个走到兵卒面前再走出去。此乃皇家解决私务,先皇并没有驾崩,新帝乃是谋朝篡位,我等前来是为了肃清奸邪,与平民无关。”
正是原本该在出殡队伍中的薛庭儴。
这话被人传了开去,人群里终于不再有人突撞。而与之截然相反,龙棺之后新帝一众人却是大惊失色。
场面很快就被肃清干净了,那雕满了各种形态的龙和日月星辰的龙棺,被孤零零地扔在那里,无人津问。
新帝及杨崇华一众人,面色惨白地看着那辆驶过来的玉辂大车。随着车行来的,除了定国公一脉,还有薛庭儴、叶莒、林邈等一众文官,更有一些面孔陌生的将士。
这些人正是东南洋亚水师的人,薛庭儴一直在等这些人的到来。
玉辂珠帘早已被掀开,露出其内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翼善冠,满身威严的嘉成帝。
他面容平静,但目光冷硬。
“你们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大臣。”
新帝腿一软,倒在地上。
这一天,注定是将载入史书的一日。
随着嘉成帝的归来,新帝一系的阴谋彻底败露。
其实谭首辅拿出的那道手谕,甚至茅文浩等人,不过是想搅浑了这摊浑水。只有新帝一系乱了,才有可趁之机。
而薛庭儴一直按兵不动,除了寻找可趁之机,另外也是等东南洋水师的人。二皇子一系的投诚并不能让他完全放心,在己方没有绝对实力的情况下,轻易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幸亏,水师的人到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