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赟杰以及叶莒也下场后, 才真正奠基了反对一派的失败。
这两人一人是嘉成帝手里的枪, 一个是其心腹,也算是侧面代表了嘉成帝的态度。
现如今早已不是十年前,也许嘉成帝在朝堂上还做不到真正的一言堂,可其威严已经深入人心。
当嘉成帝开始表态了,难免会有人踌躇掂量。
有踌躇就有可趁之机, 趁着这个空档,改革派一鼓作气, 群起而攻之, 终于定下择地试行的章程。
这是折中之法,就好比当年定海开阜, 先选一地试之,这样就算有了疏漏, 也不怕会危害社稷。
事成这一日,多少人夜不能寐,多少人纵酒高歌。
下面一些官员甚至组织了庆功宴,汇聚一堂。
薛庭儴自然是要到场的, 可看见大家高兴的模样, 他说不出这一战其实刚开始之言。
事实上确实刚开始, 如若说沿海开阜损失的是极个别人的利益,提高商税是损失大昌最富裕一部分人群的利益。那么清丈土地, 整合赋税, 则是侵害了数万数十万大小地主地方乡绅的利益。
大昌乃是农耕之国,其奠基之石便是下面万万人的农民而自古以来就有皇权不下县, 县下惟宗族和乡绅之说。乡绅代表的是无数农民,侵犯了他们的利益,随时可能激起民变。
所以最难的并不是朝廷颁下制度,而是制度的推行和完善。
可惜这一次薛庭儴不能身先士卒,深入地方,只能将此事分派下去,而他还有其他的事要做。
薛庭儴将此次的试点定在河南的开封,也就是张盛的治下。
之所以会选在这里,是有许多考虑和顾虑的。
河南一带初遭旱灾,百废待兴,且薛庭儴赈灾一举,在当地颇有名望。如若是他推行新政,不管能不能成,至少当地百姓不会抱着抵触之心。
而张盛是个嫉恶如仇,心中颇有方正之人,也是个能臣。由他来推行,薛庭儴是能放心的。
可在推行之前,还是做了许多工作。
下发政令之前,张盛提前就招来治下各县县令,将朝廷的新政以及其中具体详细解说,并特意选中他所看重的一个县重点实施。
阳武县就是这次推行的地方,县令孙海英为官清廉,受百姓爱戴。在接到上峰命令后,就将自己的亲信派往各乡各村广而告之,晓谕百姓。
虽这些事当地里正便可以做,可各地里正便是乡绅之一,若是他们故意曲解朝廷政令,引起百姓的恐慌,是时闹出大乱,新政无疑会腹死胎中。
即是如此,还是碰到了许多阻力,县衙之人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当地乡绅妖言惑众,说这次清丈土地乃是朝廷要加赋税。
农人的赋税本就沉重,除了每家每户的人头税、田税,还有各种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
尤其早些年朝廷颁布政令,体恤百姓,银粮皆收,有地方官为了牟利,只准百姓缴银为税,并不收粮。
百姓为了缴税无法,只能在收到粮食的时候,将粮食卖掉换银。可每年收成之时,历来是全年之中粮价最低的时候,又有粮商勾通当地官吏刻意压低粮价,百姓平白要被剥削几层。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收来的粮食还不够缴税。很多百姓都弃掉农田,落为流民,抑或是拿着自家田地投献,寄身在乡绅之下,沦为佃户,才能苟且偷生。
虽是近两年因为换了县令,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可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各地受了灾,朝廷都是要免税几年,供以百姓休养生息。而如今不但不免税,反倒要加税,甚至把各家开垦出的荒地都要计算上。
要知道乡下几乎没有人家不垦上几亩荒地,供以补贴家里日常所需。这些田大多不是什么好田,产出也极少,可即使如此,也能让农人得以有个喘息之地。
这种每家几亩不用缴税的荒地,是乡下一种心照不宣的老惯例,如今突然说这种地也要缴税,也容不得下面人不慌。
阳武县大溪村,村头的麦场上集合了许多村民。
一个庄稼汉打扮模样的人站在最前面,满是义愤填膺地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去年闹旱灾,各地死了多少人,后来才听人家说,不是朝廷不赈灾,是朝廷赈灾的粮食都被那些贪官污吏一层层扒皮了,等落到了我们百姓手中,一天三顿稀都不够。如今灾年刚过,家家户户刚有了收成,朝廷就弄了这么一出,这是想要我们老百姓都去死啊”
“谁知道是不是朝廷的政令,说不定是那些贪官污吏们搞出来的,就是为了剥削咱们的粮食。”
“这马上就快到了秋收,这时候清丈土地,明摆着是冲着秋粮来的。我们不能让这些贪官污吏抢了咱们的粮食,我们不能让一家妻儿老小都饿死”
“咱们去县衙找他们要个说法去,若是没有说法,咱们就去府衙闹。”
“走,大伙儿都去”
这些汉子们不由分说便各自回了家,安顿好妻儿老小后,便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