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可偏偏这时候生了乱子。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几个灾民,先是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看着他们,随即有两个人跑了,留下两个拦着车讨食。
“官老爷,求求你们行行好吧,已经很多天没吃东西了”
这灾民瘦骨嶙峋的,拦着车的同时,眼睛骨碌骨碌地往车上瞅。虽是那车上都盖着草席,可瞎子都知道肯定是粮食。
“快走开,我们是奉命押运赈灾粮食回归德府的官兵。瞎了你的狗眼,敢来拦我们的车,再不离去,治你个强抢赈灾粮食的罪,是时抄家砍头一家子都保不住。”
不得不说,这衙役有点傻,大抵是躲在归德府舒坦日子过久了,不知道外头是什么年成。
这次的旱灾面积之大,范围之广,虽不到把人都渴死,但人没水可找水喝,庄稼缺了水,就只有旱死的份儿。
稻田里的水早就干了,河里的水只剩个浅洼,哪里够浇那么些地。到了抽穗的时候,没有水灌溉,那稻穗长得又小又细,近乎颗粒无收。
每次大旱的时候,必然伴随蝗灾,那一片漫天盖地的蝗虫飞来,顷刻之间绿色变成土黄。
能吃的都被吃干净了,以前还没吃的还能吃点野草什么的,如今只能啃树皮,饿死的不在少数。别说抄家砍头,在快饿死的人面前,哪怕当即要了他的命,他也要当个饱死鬼。
所以这灾民被衙役威胁后,非但不惧怕,反倒像似打了鸡血一样,高呼起来。
“有粮食,这里有粮食。”
随着灾民的呼喊声,顷刻间从四周的土坡后跑出来许多灾民。
零零散散,有数百人的模样。
“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抢啊,有了这些粮食,咱们都不用死了”
衙役到底不是兵卒,寻常见血的都少,那腰间佩刀不过是个摆设。
威慑居多,动手的很少。
寻常老百姓只听到官之一字,就被吓得魂不附体,哪需要他们亲自动手。
也就是犹豫的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被搡到在地,紧接着杂乱地脚步便踩了过来。
一时间,惊恐声、惨叫声、马的嘶鸣,混成一团,拉开混乱的篇章。
“你们护粮食做什么,还不快护着老爷”章世复在马车里大叫着。
他的随扈倒想将车赶离,可惜马儿受了惊不听使唤,也不过是须臾之间,就有灾民爬上马车,以为车中还藏了什么好东西。
“给我砍杀了他们砍杀了他们”
这才有人如梦初醒动了手,可灾民们也不是吃素的,十分凶狠地和对方互打,你砍我一刀,我没刀就抱着你死咬,其中有个随从竟是活生生被咬断了喉管。
鲜血喷了灾民满脸,宛如地狱恶鬼。
见了血的灾民们更加兴奋了,竟一面喊着杀了他们,一面和衙役们抢起刀。而此时马也受惊了,疯狂地扬起蹄子,就想逃窜。
章世复被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跌倒在地,连滚了几个骨碌。
他一口气没喘上了,差点没过去。
此时场中也生了变化,有人竟是惧于这些灾民的凶狠跑了。
有一个人跑了,于是更多人都跑了。章世复竟被丢在地上,无人管问。
灾民们见这些人跑了,便去疯抢车上的粮食。
有两人没去,而是拿着刀,朝摔得七荤八素腿似乎也摔断的章世复走过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送你上西天”
这两人露出一丝诡笑,举刀挥了过来。
章世复心中突然有了明悟,这不是灾民,是有人害他,可惜这时候已经晚了。
他只觉得胸口一疼,眼前就黑了。
等章世复再次醒来,是被疼醒的。
他迷糊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一座破庙里。
身旁坐着一个人,正在烧火,他想坐起却坐不起来,只能发出一声痛呼,又倒了回去。
“你醒了”
那人走了过来,章世复总觉得此人有些面熟,这才想起前两天似乎在布政使衙门见过此人。
就是那个又瞎又瘸的疤脸男人。
“是你救了我”他怔怔道。
“其实我也不想救你,不过我有件事想问你,所以你必须得暂时活着。”
“你”
“怎么章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茂生啊。”
章世复的脑子砰地一声炸开了。
“章叔,你说我为什么读书不如大哥二哥,爹都不喜欢我。”
“人人都有自己的擅长,茂生不喜欢读书,那就不读了吧,做自己喜欢做的。”
“可我爹说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
“我爹还说,若是当年他和你好好读书,如今他也不会就当个河讯官,而您也不用当个主簿,而是做老爷了。”
那时,他还不是一县主官,不过是个给老爷打下手的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