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杀人难免露了踪迹, 可若是放火, 那相对就要简单许多。
事后,完全可以推说是走水, 谁也没有证据。
已是深夜,院外却响起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院中虽亮着灯,却是一片死寂,哪怕是这些脚步声,都没能引来里面人的惊醒。
魏大勇亲自带着人进了院中。
“薛大人”
他先在外面试探地叫了两声,见里面没有动静, 才做了手势
一堆又一堆木材被堆放在墙角处,还有人不停地往里面搬着木柴。同时又有人搬来一桶桶油, 泼在木柴上,和门前和窗户上, 竟是一条生路都不打算给对方留。
“下去做了冤死鬼,千万不要怨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谁让你要问那些账册。也怪你不直接去府城, 偏偏来了广济仓,聪明反被聪明误,大抵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六元及第真是可惜了。”
有人递来火把, 魏大勇接过便扔在那堆木柴上。
火势一下子蹿了几人高,而后变成熊熊大火烧了起来。魏大勇驻步看了一会儿, 直到浓烟弥漫开来,才带着人匆匆离开。
暗夜之中,橘黄色的冲天火光格外醒目。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现,一面喊着走水了,一面喊着人来扑火。
大家拿着水桶前来扑火,可惜火势只是控制不再蔓延,里面却是根本进不去人,只能任它烧着。
魏大勇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硬是要往里面闯,口中一口一声钦差大人。还是旁边的差役死死拉住他,才没让他冲进去。
“你松开,钦差大人还在里面,出了这样的事,圣上一定会要了本官的项上人头”
“你也知道你项上人头保不住了”
黑暗中,突然有人这么说。明明声音并不大,却是奇异地钻入所有人的耳中。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笼罩在月上的乌云,这才让人看见那边阴影里似乎站了几个。
“你”
魏大勇的上下牙齿咔咔直响,竟是惊诧到眼睛珠子都凸了出来。
“怎么很意外本官没在那里面”薛庭儴轻轻地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其身影这才暴露在人眼底。
一身朱红色的金绣蟒袍,那是位极人臣的表示,
“其实本官也是为你着想,你说你好生生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啧啧啧,人啊,真是容易想不开,你说你做什么不好,干甚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把他给我拿下”随着另一个男声响起,从黑暗中蹿出十几道黑色的人影。
却是锦衣卫的人。
不过是须臾之间,魏大勇以及他身边几个人,俱被拿下了。只剩一些手里拿着水桶的差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这一幕。
“魏大勇意图谋害钦差,现已将他拿下,从犯者速速认罪,不知情者一律挨着墙边站。”
随着扑通扑通几声响,那些差役俱都跪了下来,喊道自己丝毫不知情。
陶黑牛上前拍了魏大勇的脑袋一下“好你个姓魏的,胆子不小,谋害朝廷命官,知道爷爷我是干什么的瞅见没,那是圣上钦派的赈灾钦差,那是锦衣卫的镇抚使,爷爷我是京大营的,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我们使这种下九流的招数。”
魏大勇脸上惨白,嘴唇翕张了下,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面若死灰。
薛庭儴提前来到广济仓,也就带了二十多个人。
不过把以魏大勇为首的一干人拿下,下面那些不知情的差役们并不能构成任何威胁。很快,他们就把整个广济仓给控制住了。
堂中,灯火通明,薛庭儴审问魏大勇。
这魏大勇长相不起眼,倒是个硬气的,竟是紧闭了嘴,什么也不说。
不过他这一套,在锦衣卫面前可不好使。韦云杰使了个眼色,便有锦衣卫的人上前将之拎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那是疼到极致才能发出的嘶喊,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不多时,那人又将魏大勇拎了进来。
就见本来好生生的一个人,竟是浑身宛若无骨,身上也湿透了,却是冷汗所致。
“说吧。”
然后魏大勇便说了。
提起这个,还是要说一说粮仓的事。
大昌两京十三省共计八百多处粮仓,又分京仓、水次仓,以及地方仓。
京仓专司军队饷粮、官吏禄米、皇室宫廷享用,以及调控京师重地粮价等;水次仓则是转运各地输京粮食的临时用仓;至于地方仓又称常平仓,平时除了用来容纳税粮,每年每个地方仓还必须储备一定数量的粮食,就是为了处理及应对各种突发事件。
例如赈济、例如平粜。
平粜指的是朝廷对粮食市场的一种调控,在市面缺粮粮价上涨之时,将所储备的粮食按作正价放入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