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 想瞒过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薛庭儴也是个胸有丘壑之人,他淡定地步上前, 面色微微有些低落“有些不凑巧, 薛某的祖母刚过世了。”
王知县和钦差面露诧异之色,
“竟是如此不凑巧。”钦差捏着胡须, 满脸都是惋惜“薛大人大抵不知,朝廷刚下来一份关于您的任命,陛下封了您为太子少傅。要知道这位置非是有功之人,非是陛下极为欣赏之人不可得,朝中多少人羡慕,可谁曾想竟发生了这种事。”
四周连连响起诧异声。
别人也就罢, 很多人都没听懂这官位是低是高,可薛俊才懂, 老族长父子俩也懂。
老族长身躯一阵摇晃,薛金泉忙搀紧了爹。
正想低声安慰他两句, 哪知老族长一把推开他,上前道“按理说诸位大人说话,老朽不该插言。只是庭儴这孩子至孝、大义,可我这个做堂爷的得替他说一句, 过世的人并不是庭儴的祖母。”
所有人都没想到老族长竟会这么说,这血脉关系可是抹除不掉的,哪怕赵氏再混账, 再是做了无数错事,可死者为大, 也不能空口说白话。
尤其这事是能遮掩得了的,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是与不是,老族长该不会是人老了,就癔症了吧。
薛庭儴心知老族长的好意,打从他拿了第一个案首后,老族长就待他格外爱护。哪怕这份爱护里掺杂着利益,可这些年方方面面,老族长仁至义尽,薛庭儴也看在眼里。
于他来想,这官做不做都可,他既能一步步爬上去,未必一年后就不能站起来。他不想老族长为了维护他,平白担上一个刻薄狠毒的名声。
活了一辈子,到老了,不就是个名声。
这些日子回乡以来,他特别感叹生死无常,谁也不知道谁什么时候就死了,还是保留一个清白。
他正想出面解释,就听老族长道“这赵氏早在十多年前就被我那大兄弟休了,有休书为证。”
“这赵氏好逸恶劳,刻薄子孙,村里人人皆知,为了这事,我那大兄弟与她打了多少回架。我薛氏一门清清白白,哪里容得下这等恶妇,老朽当年作为薛氏一族的族长,不止一次出面斥责,并让我那兄弟休了她。可我那兄弟顾念夫妻情义,心中不忍”
“那一次,赵氏实在闹得不像话,我便硬压着我那大兄弟休妻。他求我,又替赵氏保证日后不再犯,为此亲自请人写了休书,交予我保管,并声称赵氏若是再犯,就用此休书休妻,不用再与他言说
“我那大兄弟就是这么被赵氏给气死的,当时适逢有丧,又是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我薛氏便没对外告知,而是经由几个族老出面见证,就把赵氏的名字从族谱上划了去。本想撵了她走,可她娘家无处可去,就让她一直住在祠堂里,算是侍奉在亡夫灵前,为自己赎罪。
“这次庭儴回乡祭祖,只因妇人闲言,这赵氏竟是想不开悬梁自尽,其意欲如何,世人皆知。不管朝廷如何定论,反正我薛氏子孙没有这般恶性难改的长辈,自然不存在守孝之说。”
因为总不能站在日头下面说话,一众人便移步至族长家里。
王知县和钦差,以及薛庭儴一众重要人物,皆坐于堂中,而一些村民和薛氏的族人则站在门外。
老族长的述说,所有人都听在耳里,场面一片寂静。
经过之前的一幕,余庆村的村民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赵氏死不死的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薛大人会不会因此事辞官。
因为村里出了个高官,余庆村如今俨然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村子,走出去谁人不高看一眼,更不用说因此带来的种种便利。
官在朝中才是官,辞官了就不是官了,所以大家自然不希望薛庭儴丁忧回家。
只可惜他们插不了言,只能听着。
“老人家,本官虽尊老爱幼,可这事却不是任你空口无凭的。虽本官也替薛大人惋惜,可丁忧不过一年,实在犯不上如此。”钦差脸上虽带着笑,但明显有些不满了。
“老朽当然不是空口无凭。大人稍候,老夫这便去拿那物。”说着,老族长便颤颤巍巍去了里屋。
不多时再出来,手中拿着一张泛黄了的纸。
纸张并不是什么好纸,且经过这么多年已经变得十分卷、脆,拿在手中就能感觉到其上岁月的流失。
“这便是当初那封休书。”
说着,老族长又命人把薛财媳妇带了上来“这就是那嘴碎惹事的妇人,你把事情经过跟大人说一遍。”
薛财的媳妇吓得浑身直哆嗦,但还是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说。且经过她的言语,也能听出薛氏一族没亏待赵氏。
哪个乡下老太太能有赵氏这般待遇,有人侍候着,什么都不用干,饭菜有鱼有肉。每个月光替她请人侍候,以及伙食钱,便要耗费掉数两银子。
“此事我有一言想说,之前我和薛大人提过这事,他知晓后也是感慨良多,还说打算跟族里说,放赵氏归家安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