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宁的催促下, 三人一同去了正房,招儿正盘膝坐在炕上看账。
这盘炕的习惯是薛庭儴带来的, 哪怕从定海挪到广州来, 广州此地没有冬天,依旧如此。不过这炕更多则是作为一家人休闲之地, 却是极少用来安歇了。
炕上不光坐着招儿,还有她和薛庭儴的二儿子薛耀泰。
比起妹妹宁宁,泰哥儿上有大哥,下有小妹,算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了。不过这小子也算机灵,知道爹和大哥都疼妹妹, 他日日就往招儿身边钻。招儿有感一胎双胞,却是区别对待, 难免要疼他多一些。
这不,宁宁总在大哥和表哥身边跟进跟出, 他则是跟在招儿身边。
招儿如今极少出门,除非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下面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她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陪几个孩子和丈夫,兼顾打理薛府上下事宜。
闲暇之余, 免不了有各地账目送来,她就盘盘账什么的。
泰哥儿对念书兴趣不大,对算账倒是颇为有兴趣, 如今会打算盘不说,算学也跟着招儿学了八成。
此时, 招儿低着头看账,时不时拨动算珠,他也拿了本陈年旧账,手边放了把小算盘。
这是招儿给他拿来玩的。
曾经招儿也希望两个儿子都能读书,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可惜泰哥儿就对这有兴趣,孩子要学,她就教着。
宁宁是个爱撒娇的,人还没进门,就叫上了。
“娘”
“你怎么来了”招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儿子和外甥,两个少年对她苦笑一下。
“怎么了这是又欺负两个哥哥了。”
宁宁皱了皱小鼻头,道“人家才没有呢,我就是想和大哥一起回老家。”
“怎么就想到要和大哥一起回老家了”
知道娘不如爹好对付,宁宁转了转眼珠道“我还没回过山西老家呢,听爹说那里可好玩了,我就想去看看。”
“你爹什么时候跟你说山西可好玩了”招儿才不会被小丫头唬过。
宁宁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扯了扯衣袖,她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都落在后面她两个哥哥眼里。
“爹真的有说过,不信娘你问爹。”
“你就仗着你爹肯定会帮你圆话吧连娘都敢骗了”招儿假装板脸道。
宁宁忙扑了过来,拉着娘的衣袖摇了摇“宁宁没有骗娘,爹真的说过,还是宁宁小时候,爹说老家后面有座山,娘还在上面种过菜。还说当年爹读书,家里穷,是娘种菜供爹念书。”
一听这话,招儿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回忆,她伸手揉了揉宁宁的小脑袋,笑道“那也不准去,你大哥这趟回去是下场赴考,有你这个小机灵鬼在旁边闹,你大哥可没心思考试。”
“我不嘛”
这个嘛字还在嘴里打转,就迎来了招儿的拒绝“我说不准就不准。”
好吧,在如今的薛家来说,对于儿子们,是严父慈母;对于女儿却恰恰相反,而是严母慈父。
招儿通常是那个扮黑脸的,且宁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娘生气。
“呜呜我就想回去”
这句话没敢当着招儿说,而是捂着脸去了大哥身边,那哭声一听就是假的,泰哥儿就坐在炕上看小妹跟娘耍鬼头。
不过一般情况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所以哭了也是白哭。
果然小姑娘哭了一会儿,见没人安慰自己,就真的伤心了。她呜呜跑出房间,不用想就知道这绝对是去找爹了。
宁宁总有办法能把爹找到。
这也是整个薛府上下都宠她,自然也包括胡三这个薛庭儴的心腹兼护卫头子。
这么说吧,招儿不一定知道薛庭儴在哪儿,但胡三一定知道,能把胡三拿下,不就能找到爹了。
此时薛庭儴正在前面巡抚衙门里办公,这巡抚衙门和县衙差不多规制,都是前面办公,后面是后衙。
宁宁先去找胡三,胡三正在书房外面守着,见她来了忙走过来问她怎么来了。
“胡三叔,我要找爹爹。”
“大人在议事,要不胡三叔带你去玩”
见宁宁点了点头,胡三对门外守着的护卫点点头,就把宁宁扛在肩膀上出去了。
书房里,薛庭儴坐在书案后,其下左右各摆了两排椅子,分别坐着数个人。
能在此时,坐在这地方,都算是薛庭儴的心腹。
“今早我收到京里来的信函,召我回京的圣旨马上就快到了。”
对于此言,下面坐着的几个人并不吃惊,早在去年薛庭儴坐上这巡抚之位,就说过迟早有这么一天,长则三年,短则一年。
没想到这刚过一年之期,京里的那位就坐不住了。
大抵也是在沿海地带待得久了,这几人脑中君君臣臣的观念十分淡薄。他们算是跟着薛庭儴赤手空拳打拼过来,为了朝廷,为了那位,薛大人受了多少委屈,面临过多少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