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招儿隐约似乎听见了号角声, 往窗外望去,才发现自己这是在红岛。
在定海的那些日子, 时不时总有这种号角声响起, 这些日子她做梦时总会梦见,等醒了才发现不过是做梦。
“夫人, 你醒了”
兰妮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将招儿从榻上扶起。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招儿现在的身子很沉重,每次睡下后再起都十分艰难。
六月的天,正热着,红岛上更是热得让人心里发慌。招儿这胎怀得有些艰难, 不像当初怀弘儿那样轻松。
尤其过了五个月,腿脚就开始浮肿, 鞋子都穿不进去。
见招儿额头、颈子上都是汗,兰妮出去打了热水回来给她擦。擦一擦, 舒服多了,就是这天没风,闷得厉害。
“接生婆已经找到了,你不用担心生产的事。”大龙头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道。
“谢谢红姐了。”
自打那次大龙头来见了招儿之后, 隔三差五总是会来看看她。两人聊得话题天南地北,但总是熟了起来。
大龙头对招儿很好,起先招儿想是不是因为薛庭儴的原因, 大龙头不愿得罪朝廷。后来才发现这种好,似乎是因为她的肚子。
就好比大龙头会拿些布料来给招儿, 让她给孩子做衣裳,还让人帮忙做了悠车。这些都是额外的,可做可不做,但大龙头十分热衷这些。
后来招儿才知道,大龙头和前大龙头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
大龙头在这里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回到天字堂,正好丁巳和罗钊在找她。
“下面人来报,浙江水师的舰队直接开到了零丁洋,根本没进珠江口,属下估摸着他们这是打算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估计就在近几日。”
大龙头蹙眉沉思片刻道“明晚以我寿辰之名摆酒,让帮里所有兄弟都来喝酒。”
罗钊面色一凝“如此仓促是不是”
“他们早就在下面躁动许久,就给他们这个机会,看他们是否能吃得下我”
丁巳没有说话,却是眼神有些忧虑地看了大龙头一眼。
上面放出大龙头过寿明晚摆酒的消息,红帮上下都是一愣。
距离上次大龙头过生,已经是十年前,当初前龙头亲自操办的。转念一想,大龙头如今也有三十好几了,女人过一年老一年,似乎也能理解这种想法。
转头再看副龙头忙进忙出,俱是隐晦在心,却是不可言。
海盗们摆酒自然不能和豪门世家相比,有酒有肉就是好宴。尤其是酒,准备充足就够了。
下午的时候,寨子里四处披红挂彩,并悬起许多大红色的灯笼,也算是应了景。
各处都是人声鼎沸,连招儿这里也送了几个好菜,算是给大龙头庆生。招儿与大龙头相交一场,也没什么好送的,就和兰妮做了一碗长寿面送了去。
之后吃过晚饭,她就打算歇下了。
这里一到晚上黑灯瞎火,也没什么可消遣的,早睡早起对身体也好。
兰妮打了水来,给招儿洗漱,换了身轻薄的衫子,招儿便上了榻。
窗子是打开的,这种天气若是紧闭门窗,又没有冰降暑,恐怕要把人热死,有海风吹进来,也能得几分凉爽之意。
另一头,天字堂里大摆酒席,不但堂中摆了,门外的空地也摆满了酒桌。
大龙头坐在堂中一桌首位上,不时有人来给她敬酒,她丝毫没有推辞,一一喝下。期间丁巳帮她挡酒,却被调侃了几句。
酒后失言乃是常事,这种情况下发怒可就是气量小了。
不光下面人给上面人敬酒,上面一些堂主及江口大爷也给下面人敬酒。当头领的若是笼络不了人心,谁愿意给你卖命。
几个堂主的位置都是空着的,外面欢声笑语,一派热闹。
招儿睡得并不安慰,她梦见薛庭儴来找她了。
离开后,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一个人。以前总是形影不离,即使短暂离开,也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等着自己,心是安稳的。
可这一次,她的心是慌的,总是忍不住想两个人还能不能再见面,他能不能找到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甚至忍不住想,若是这次能回去,她一定一定不再四处跑了。银子赚再多有什么用,没有他,没有弘儿,心似乎空了一大块。
然后想着想着,就自己哭醒了。
兰妮总说她坚强,其实她一点都不坚强,她地坚强是因为知道他一直在那里,从她被他捡到的那一刻起,就不曾变化过。其实她也会很脆弱,也会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只是没人发现罢了。
招儿抹了抹脸,打算起来喝水。
她没有叫兰妮,兰妮就在外面的小榻上,一般自己能做的事,她都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兰妮一个人照顾她,平时已经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