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衙门的后衙中, 苏松巡抚赵广之正站在廊下,逗着鸟笼子的画眉鸟。
他双手负在身后, 时不时打着口哨逗弄, 一副闲庭若步、悠然自得的模样。
昨晚的那场大火他虽没去,但只听今儿下面人报来就知有多么精彩, 他刚睡了一觉起来,也因此显得格外精神饱满。
那棕黄色的画眉鸟梳完了羽毛,便啾啾呜呜地叫了起来,清脆悠扬的叫声在庭院中回旋盘转,十分悦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大人,出事了。”
赵广之背着手转身看他, 扬了扬眉,做询问模样。
此人面色惨白, 颇有几分惊魂未定“那、那项青山还魂了”
赵广之先是惊疑,再是不屑。
一个死人还能还魂怎么还魂
“大人, 小的没有骗您,那项青山真的还魂了,就在那宏昌票号的一片残垣之上。好多人都去看了热闹,连林毅荣也去了, 项青山的冤魂当众诉说冤情,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
突然一阵尖锐的鸟叫声,却是那装着画眉的笼子被掀翻在地上, 紧接着便是扑腾扑腾鸟儿扇着翅膀的声音。
“让人备轿,本官去看看。”
“小民心知铸下大错, 只能四处变卖家产,寄望能将票号所欠之银还上。也与一位友人约好,见面商谈筹银之事,谁曾想半夜突遭大火,竟是有人想杀人灭口也多亏票号不同寻常买卖,有许多关键之物需得存放,小民早年让人建这处房子时,在地下挖了处地窖,才能保全这条小命”
人群中一片哗然,原来这项青山没死,不是鬼。
同时,也有许多人听明白项青山所言之意。
宏昌票号是因为生意突遭变故,所以现银才被挪空,以至于闹成这般无法收拾的境地。
而昨晚的那场大火,竟是有人想杀人灭口。
至于为何会杀人灭口,自然不做那门赔得血本无归的生意之外着想。什么生意能厉害,也许这事平民老百姓不知,但不代表有些商人不知,
其实早在之前外面就有风声说,宏昌票号有一批海货被水师给扣了,如今两厢印证,恰是证明了这种说法。
不过能窥探出些许内情,毕竟是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不知的。老百姓喜于看热闹的,更是热衷各类八卦,尤其是这种曲折离奇的故事,便不停有人出声问道“项大东家说有人杀人灭口,你可是看到那贼人的脸”
“竟是这般猖狂,这可是苏州城”
“这恶人到底想做什么,宏昌票号在外面欠下这么多银子,把项大东家杀了,难道对方能得银子”
“你就傻了吧,说不定是对方欠了宏昌票号的银子,他怕项大东家逼他还银,才会下此毒手。他们这些做买卖的就是这样,欠着罗圈账呢,你欠我,我欠他,他再欠大家,一本烂账扯不清。”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看来这位兄台也是行内人”
“好说好说,不过是家中有亲戚做点小买卖罢了。”
“说不定是对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被项大东家知道,这把柄危机了性命,才会下这样的毒手。这宏昌票号可不小,能在外面有人守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一把火把宏昌票号烧了,常人可没这种本事”
一群老百姓纷纷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倒不像是来追讨欠银,反倒像是看了什么戏,因剧情辩了起来。
人群里,一顶轿子里,赵广之脸色难看得吓人。
而另一边,林毅荣眨了眨眼,装得一副震惊的模样,上前一步道“你说杀人灭口,可是有证据”
“当然有证据。”
项青山艰难地站起来,蹒跚着在这片废墟刨挖着,不多时便从一堆残垣下拖出一个箱子来。
他一连拖出好几个箱子,才无力地坐在上头,拍了拍箱子道“这些是我拼死保存下的账册。”
赫
人群又炸开了,可同时也有不少人知晓其中的厉害,不敢再留,偷偷的从人群里退了出去。
赵广之狠狠地摔下轿帘,道“回去。”
轿子很快隐入人流中。
项青山当场就被林毅荣带走了。
至于那几个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是不是所谓的账册,那账册上又记载着什么,谁也不知。
但可以料想是不得了之物,不然项青山至于如此
关于宏昌票号所欠之银,暂时还没有说法,不过林毅荣以知府之名当众保证,不会擅自放项青山离开,一定让他给个说法出来。
苏州城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乱了多少人的心暂且不知,不过从一日之内有几十封信函送往京城乃至周边府州,便知晓关注这里的人并不少。
巡抚衙门里,苏州同知蔡伦秀满脸焦急地看着赵广之。
“中丞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吧这林毅荣也不知抽了哪门子疯,竟把项青山带回府衙,还让他住进后衙,且同吃同住。我看这林毅荣是被咱们压在下面久了,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