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嚷热闹的大街上, 行人来来往往。
好不容易撇开同伴的大山,有些犹豫地看着街对角处的一家银号。
大山不识字, 可他也不是没脑子, 专门将会票上的那一行最大的字,用东西临摹下来, 在街头找了个代写书信的询问过。
这行大字写的是盛宏票号。他也找人问过了,盛宏票号就在这条街上,他对着招牌看了许久,确定对面就是盛宏票号。
红帮的人每次上岸办事,都会乔装打扮一番。大山自认自己和寻常人无疑,可他还是紧张。大抵是长时间远离人群的关系, 这些海盗们哪怕装得再像,见到人多了, 心里还是会发虚。
这种心虚是克制不住的,就像是偷了东西的贼, 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再怎么犹豫,还是要去的,继续犹豫下去,只会拖延时间。
大山捏着手里纸, 强制镇定往票号行去。
进去后,里面没什么人,只有一个高高的柜台, 柜台后面坐了个人。
大抵是怕有人抢物,柜台连同后面的地方全被木质的栅栏围着, 只露出一方小小的窗口对外。
“我是来兑银子的。”大山压低了嗓子道。
“把会票给我。”柜台后带着六合帽的人说。
大山将会票递了过去,心中惴惴。对方拿着会票检视了一番,便让他等着,自己则进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个伙计,满脸堆笑地将大山请到里面的会客厅稍坐。
大山很紧张,还以为是露了端倪。经过那伙计的解释后才知晓,原来会票兑换银子都需要等的,掌柜已经去准备银子了。
听到这句准备银子,大山的心才终于松了。
他一直怕这张会票后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或是那官夫人故意骗人的。照现在这么来看,对方并没有欺骗他们。
伙计还给大山上了茶,小心翼翼捧着茶喝的大山,甚至忍不住幻想起拿到银子后,他把花妮赎出来,两人以后怎么过,要不要办一场亲事什么的。
就在他浮想联翩之际,突然没了意识,倒在椅子上。
见他倒下了,那负责招待他的伙计才抹掉一把冷汗,扬声叫人,又拿了绳子将大山捆起来。
大山并不知道会票上每个不同的印记,都有一定的含义。有的会票是指定地方通兑,有的则是随地通兑。
他拿来的这张就是不论地方通兑,只要是达成合作一致的票号,都可进行兑换。且每张会票上都有密押,这密押错综复杂,可能是十几套方案混合使用。而知道密押的只有方和受票方。
招儿给兰妞的这张会票,是泰隆票号签发的第一批会票。薛庭儴知道她的习惯,所以很早就通知到各地票号,在发现这张会票后,就把拿着会票的人看押起来。
所以之前这伙计出来招呼大山,不过是为了稳住他,同时也是为了等这杯加了料茶。
“快去通知泰隆票号的人。”
一过二月,定海县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城门来往车队络绎不绝,一副繁荣之景象。
一辆青帷马车让十多个骑着马的随扈,拥簇着进了城门。若说以前像这样的车队极少,可自打随着定海开阜后,南来北往的人太多,也引不来什么注意。
马车一路缓缓前行,在市舶司门前停下。
一个随扈翻身下马,先去马车旁得了话,才往市舶司里面去了。
“大人,宏昌票号的人来了。”
正伏案书写着什么的薛庭儴,搁下手中的笔“来了”
他捏了捏鼻梁,才意味不明的笑道“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就有人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是一老一少。
一个是姑娘家,却做男子的打扮。这打扮太憋足,恐怕有眼睛就能看出。倒是这姑娘身后的老者,看起来颇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子。
而让薛庭儴诧异的是,此女竟是吴宛琼。
“坐,上茶。”他不动声色道。
两人在下面坐下,吴宛琼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原因忍住了。
“两位是宏昌票号的人”
“你是男东家”
两个声音是同时响起的,一个是薛庭儴,另一个则是吴宛琼。
“你是”
“男东家,我是宛琼啊,曾经在招儿姐铺子里做过工的宛琼”吴宛琼一副又惊又喜,又慌张无措的模样。
薛庭儴眼中闪过一抹暗色,笑道“原来你是宛琼啊”
“是我呢,男东家。都是我不好,当初我突然被我叔叔带了回去,才会没跟招儿打招呼就走,招儿是不是可着急了,都是我不好”她边说就边啜泣起来,十分自责的样子。
旁边安伯安慰道“姑娘,这事也不是你愿意如此,实在是走得急,才会没来得及告别。”
“可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我不辞而别。”
薛庭儴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