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茶盏喝茶,外面雨太大,天气顿时就冷了下来。这就是沿海一带和内地不同,内地夏日下雨,只会闷不会冷,而这里却会气温骤降。
他啜了一口热茶,方道“心思奇诡,让人猜不透看不明。”
“若说他受人指使,可他到底生了什么样的胆子,才敢干出这种大不韪之事若说他没受人指使,他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不说他,甚至是孙大人,守牧一方,都不敢说如此堂而皇之,将这种事搬到台面上。”
“不是奇蠢,就是奇诡。”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那到底是奇蠢,还是奇诡虽是只差了一个字,却是大有不同。
“这事若是被上面知道,就是抄家砍头的大罪。”耿千户道。
谢启荣长指抚着茶盏边缘,敲了敲,方道“也许,他仗着的就是我们都不会说。不光不会说,还会替他遮掩。”
听了这话,耿千户当即就愣住了。
可不是如此此人的行举着实不符合常理,但若是换一个念头,就能解释通了。
都知道这事见不得光,所以才会费尽心思遮掩,可偏偏来了个不按牌理出牌之人。
此人行举嚣张,格外高调,且吃相十分难看,惹得天怒人怨。
关键大家都还必须忍着他,因为捅破了这层纱的同时,就是这门生意做不下去的时候。
为了这一地,不光是谢家,其他几家费了多少心力,如今银子还没赚够,又怎能放任这里出事。
退一万步来讲,银子且是其次,关键是那几位大人那里如何交代
所以不光得忍着他,还得替他擦屁股,行那遮掩之事。皆是因为此人赌得起,而其他人赌不起,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果真是这样,此人的心机深沉,就让人有些咋舌了。
不光耿千户,连谢启荣的眼神都翻腾了起来。
之前他也一直未想通,没想到倒是因为一句随口之言,竟是洞悉了如此玄机。
半晌,他才深深地吐出口气“继续看着吧,如果真是如此,此人目的不过是为了银子。他是个聪明人,懂得不要越界,所以不用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事来。”
“是,三爷。”
与此同时,县衙的后宅里,薛庭儴正在书房中临窗赏雨。
他一身青色的宽袖儒衫,格外的仙风道骨,手里端着一盏茶,面带微笑。
“如此一来,他们不想低头,也不得不低头了。”
坐在书案后,正抱着弘儿描红的招儿,嗔了他一眼“你太坏了若是被人知道,他们大抵吃了你的心都有。”
这坏是有缘故的,早在数日之前,薛庭儴便找当地精通天气的老农看过了,看出近几日有雨,所以他前几日就开始布置了。
为了刻意拖延这些车队的行程,这两日定海县坏掉的路突然就多了起来。一直到昨天傍晚,薛庭儴才拿到明日有雨的消息,然后那些修路的力役突然动作就变快了,直到今日这些车队到了定海县城。
包括今日也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那些个守门的门吏只要动作稍微放慢一些,就总有一些人被坑。
至于这些被坑的人是吉是凶,那就只有看老天了,反正薛庭儴是给了许多机会。只要能正中他的下怀,结果都不会差到哪儿去。
“这不是坏,是兵不厌诈。”
不管是不是兵不厌诈,至少因为这场雨,许多人的心思都产生了一些变化。
这雨下了一夜才停,龟缩在城门那处的几个车队的人,是如何熬过这一夜且不提,等雨停之后,许多人都获知了刘家货毁的消息。
自是心有余悸,不用细表。再之后,县衙那边再提出任何过格的要求,所有人都不觉得过格了。
位于县衙大门右侧是急递铺,乃是专司县衙递送公文之地。此时这急递铺的左侧专门建了一处房子,正是定海工会之所在。
车队若是用工,需得来此登记造册,并付上一半的工钱,事后付剩下另一半。而工会这边会根据车队什么时候用人,用多少人,来进行安排。
虽然那些劳力们起初都不太习惯这种模式,可架不住县太爷大如天,且试了几日,觉得比以往轻松许多。工没少做,也不用四处去找活儿,只用等着便有工上门,还不用怕被拖欠工钱,都是被县衙那边一手包办了。
所以如今这定海工会很是受人欢迎,不光减少了因为抢工矛盾,最重要的就是一些当地百姓不用像以前那样藏头露尾,要知道当初蒙头蒙脸出来做工,就是因为怕被人发现。如今这些都经过了县衙,再也不用怕惹上什么事。
对一个老百姓而言,赚钱养家糊口重要,可他们也最怕惹祸。
这一次也有数家车队并没有选择入城,在打听到城门设了关卡,他们就自作聪明地折了道。也是上次薛庭儴吃相太难看,让许多商行对他厌恶至极。既然你卡着城门强行收取银子,还强买强卖,那咱们不进城了总行。
所以这些人便在附近几个村里赁了民居,专门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