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帘从外面走进来,带进一阵冷风。
如今他身边也有一二附庸之人,一见他回来了,便有人主动凑上前搭话,还有人泡了茶与他端来。
薛庭儴坐在椅子上,接过茶就是一通牛饮,方道“这鬼天气,冷得吓死人,却又躁得慌。一通跑下来,嗓子干得直冒烟,也是出了奇。”
“莫是薛中书昨晚吃了什么大补之物,才会虚不受补”同是诰赦房中书舍人的程维,笑着打趣。
“去你的,我吃什么大补之物,我怎么不知道。”薛庭儴笑骂。
“还别说,往年这时候也该下雪了,可今年倒是只见冷不见雪。”一旁的蔡广插言。
这时,邵厚明从外面走进来,低声道“几位阁老又吵起来了。”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一番,对了个无奈的眼神。
蔡广问道“这次又是吵什么”
“兵部今年核算的比去年超出了一百万两银子,户部那边不给盖章签字,冯阁老便跟杨阁老闹上了。闹得徐首辅和吴阁老都出来说话,冯阁老便攀扯为何工部超出的给签,兵部却不给签,是不是见人下菜碟。”
这样的事,最近这些日子屡见不鲜。
朝廷没钱,户部自然也没钱。往年各处用度没个限度,都是各部各司缺了银子,就去户部支。等到了真正要用银子的时候,户部急得抓瞎,其他几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抵杨崇华也是烦了,前几年便奏请嘉成帝换了章程。
户部年终盘点核算收支,各部也把明年的用度给事先报上来,明细数额交给户部核算。能通过,户部就给盖章签字,不能通过,打回去重做。
到了次年,若是各部再有超支,自己负责,户部一概不管。
这种一刀切的办法很显然不行,毕竟凡事哪能算得这么精确。可嘉成帝同意了,各部各司也没办法。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不,每到年底核算的时候,大家都是往多里报,能多报就多报,不能多报,也要多报些。
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可个个都这样,每年都要上演一出扯皮大戏。扯来扯去扯到最后,都是几个阁老出面共同处理,更甚是闹到嘉成帝面前去。
不过户部甩锅的目的是做到了,从自己承担,变成大家一起出来商量解决。这大抵就是杨崇华本身的目的。
“照这么下去,估计又要廷议了。”程维说道。
其他几人虽是没点头,但心里俱是这般想着。
果然随着冯成宝摔门而出,不出所料是去找嘉成帝,到了下午,乾清宫那边便传来口谕,明日廷议。
每次廷议,内阁便要派一名中书舍人侍班。
往年都是何游充之,如今薛庭儴是诸位阁老面前的大红人,自然舍他其谁。
离廷议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以徐首辅为首,诸位阁老便离开了内阁大堂,往乾清宫行去。
陪侍在身侧的,是薛庭儴。
薛庭儴自然看出何游的脸色不好,可吴阁老愿意给他面子,徐首辅历来不管事,可不就是他了。
到了乾清宫,便有内侍领着众人进去了。
在乾清宫东配殿中,二十多张条案在下面分了两排,一字排开。每张条案后都放有一张椅子,陪在最末处也有一张条案,却是比那些条案要窄了许多,也矮了许多,乃是负责记录的中书舍人之座。
上首正中乃是龙案龙椅,是嘉成帝的位置。
随着时间过去,一位位身穿朱色官袍的大员们,从门外走进来,一一列坐。他们互相寒暄客套着,一直到有内侍来到殿中,高呼一声陛下驾到,这些声音才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敬地目视着从侧门步入的嘉成帝。
不光是嘉成帝一人,还有陪侍在侧的郑安成及林邈。林邈也是作为侍奉在侧的中书舍人出现。
嘉成帝来到龙案后坐下,环视下方的诸位大臣,才道“都坐下吧,你们中不少人都上了年纪,这一议还不知何时能结束,都坐下来说话。”
“叩谢我皇圣恩,陛下仁慈。”
照例是一番歌功颂德后,诸位大臣们纷纷坐了下来。薛庭儴也坐了下来,坐在他的专座上。
不得不说这条案太矮,椅子也太硬,这高不高低不低矮了人半头,就好像是阉割了的马,坐起来着实有些不太舒服。
不过薛庭儴却不为所动,面色如常地将纸墨摊开,静候上面开始。
“开始吧。”上首处,嘉成帝道。
徐首辅作为首辅,廷议自然是他来主持,他看了看各位同僚们,咳了一声后,道“每年各部各司都要因为银两这事打架,甚至还闹到陛下面前,此乃我等做臣子的无能。多说无益,还是按照惯例,大家把各部各司的实际用度报上来,大家都来议一议,能批下的,户部给行个方便,不能批下的,大家再议。左不过有陛下在此,也不用怕谁偏了谁,谁帮了谁。”
之后,各部各司便一一将各自需要的用银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