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带着朱卷回了家, 一路上三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
毛八斗和李大田虽不知背后主使人是谁, 可有这么大能量瞒过顺天贡院里所有考官, 定然不是非常人。
回到井儿胡同, 竟然所有人都在,连林邈都来了。
这事薛庭儴没跟林邈说过,也是林邈最近太忙。打从开了春,他就被简选入了文渊阁,任中书舍人。
看似还被降了官, 翰林院编修乃是正七品, 中书舍人却是从七品。但中书舍人却掌书写诰敕、制诏、银册、铁券等,又是在文渊阁当值, 算是皇帝身边近臣, 其实应该算是升官了。
说是一飞冲天也不夸张,从一个修史书的, 摇身一变成了皇帝身边近臣,虽作为两榜进士的探花出身,林邈迟早有这么一日,却是被提前了很多。
其间具体暂不细述,总而言之如今林邈十分忙碌, 经常是天不亮入宫当值, 天黑了才回来。
“老师。”看见林邈,薛庭儴有些诧异。
“也是为难你了。”林邈叹了口气, 才道“事情我听焕之说了,如今可有什么眉目, 此事你不该瞒着老师。”
薛庭儴赧然一笑“其实我也是见老师案牍劳形,不忍心打搅罢了。再说,此事如今事态不明,也不知从何提起。”
他话音还没落下,毛八斗已经心直口快的将之前的事说了,包括薛庭儴的考卷被调换,以及去了顺天府查卷等事宜。
薛庭儴简直想去捂住毛八斗的嘴,以前怎么没发现毛八斗嘴这么快呢。
闻言,屋中所有人俱惊。
招儿当即站起来,道“天子脚下,这些人就敢这样,咱们去告御状去”
“招儿姐说得对,咱们去告御状去。”附和招儿的,无外乎是高升等几个小子。至于其他人,却是没有说话。
薛庭儴讶然失笑“招儿,你这是看大戏看多了,你当告御状就这么容易”语毕,他又道“我与老师有些事说,这样你去做些酒菜来。”
这明显就是想把人都支开,大家也知道接下来的事不太适合他们听,便都离开了。招儿还有些不愿意走,问薛庭儴“是不是事情很严重”
“没事的,你不要多想。”
说是这么说,招儿怎么可能不多想,但还是抱着弘儿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林邈师生几个人,林邈一直皱着眉,没有言语,半晌才吐了口气道“此事,你是如何打算的”
薛庭儴能是如何打算其实早在之前他心中约莫已经有了些数,后来做的这些不过是印证自己所想。如今许多事都一一印证,却发现事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当然这些严重他并无太多的佐证,可仅凭他敏锐的嗅觉,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朝中的局势太复杂,根本不是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可以搀和的。且这次的事,并不止是吴阁老一系,还有那背后的庄家。目前薛庭儴就看出这两个派系,可仅是这些,就足够将他碾轧成齑粉。
本来薛庭儴就没抱北麓书院为自己出头的希望,此时听到林邈这句话,更是验证了他心中的所想。
也就是说,他只有一个人。
无疑是螳臂挡车。
聪明的就该识相些,反正下次还能再考,也不过就等一年,他本就没打算大出风头,这样处置最好。
唯独就是,心里的那口气。
其实也不是不能咽下。
薛庭儴微笑着看向林邈,眉眼清朗。
“老师,我虽是不太清楚朝堂的形势,却也知道敢如此堂而皇之,并不是我们这种没有背景之人可以撼动的。反正我尚且年轻,这次能中,下次也能。”
林邈看着薛庭儴,嘴唇翕张了下,良久才化为一声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如此想,说明你成熟了。”
他直起腰来,朝门外看了看,才道“时候也不早了,老师还有事。如果再有事,一定要来找老师。”
“知道了老师。”
林邈点点头,便迈步走了出去。
陈坚看着薛庭儴“庭儴”
“怎么了”
“没、没什么。翰林院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薛庭儴点点头“谢谢你了,阿坚。”
“谢什么”陈坚有些不自在“老师到底年长我们许多,我才想找老师来出出主意。好了,我真得走了。”
语毕,陈坚就急匆匆离开,步履罕见的急促。
薛庭儴望着他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坚是专门将林邈请来的,可惜让他失望了。
陈坚到了门外,一辆挂着青灰色车帘的骡车停在门外。
是林邈的车,自打他被简选入宫,就特意置了辆车,这样进宫当值也能便宜些。
车明显是等陈坚的。
陈坚上了车后,骡车便跑动起来。
“老师,只能这样就不能帮帮庭儴只要您跟陛下说上一句,陛下必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