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儴在功名旗下站了很久, 直到有村民瞧见他走了过来。
“薛老爷怎么站在这儿可是这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本家的人, 可如今不管是本家人, 还是外姓人, 但凡见到薛庭儴,都是叫薛老爷。
似乎自打他成了举人,就不是薛庭儴,不是薛狗子了。
认真来说,眼前这个人, 他应该叫叔的。
族里的人太多, 有时候薛庭儴也分不清谁是谁,但大致还是记得的, 便道“叔, 叫什么老爷,我以前光着屁股蛋子在村里跑的时候, 您不是也见过。”
这中年的汉子搔了搔脑袋,笑道“那不叫老爷,叫啥族长说了,中了举就是老爷,让我们不能乱了称呼。”
“庭子狗子都行, 您爱叫啥叫啥。”
“那我还是叫庭子吧, 哪能还叫你那小名,举人老爷可不能叫狗儿的。对了, 这旗子没啥问题吧族长让咱们都盯着呢,但凡哪儿有些掉漆了啥的, 都得第一时间报给他。”
“没,没啥问题,我就是看看。叔,我先回了,转头再聊。”
“哎,哎。”汉子笑呵呵地看着薛庭儴走远了,才自言自语道“让我说,族长就是太认真,叫人家薛老爷,不对,是庭子,也没有这么较真的。”
薛庭儴一路缓缓往村里走去,幸亏现在是半下午的,村里的土路上也没什么人。他路过薛族长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不远处薛家宗祠一眼,想起在那梦里自己做了官后,有一年回乡祭祖的场景。
当年他在村里盘桓了几日,族人们也是这般对他诚惶诚恐,可他却是满心不屑。
他其实是讨厌这些人的,他一直将自己命运的不顺归咎在这个地方,不是这里,自己不用含辛茹苦,不是这些人,自己不会遭受那一切,不是这一切,招儿不会死。
所以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心里却充满了厌恶。所以在族人寄望求得庇佑,他很理所当然的就答应了
“庭子,怎么站在这儿,可是来找你堂爷,快进来吧。”
是薛族长的大儿子,薛金泉。
按辈分,薛庭儴要叫他叔。
薛庭儴叫了声叔,便进去了,还没走到堂屋前,薛族长就亲自走了出来。
“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堂爷之前跟你说的那事,你打算好了其实你不要心里有负疚,堂爷打听过了,人家别处的举人老爷都是这么办的。咱们给他们好处,他们自然也要给咱们好处,互惠互利。”
“爹,你们还是进屋说吧。”
“把我那茶泡来。”薛族长吩咐道。
薛族长有一罐子茶,平时舍不得喝,也就家里有贵客了,才会让家里人泡来。如今薛庭儴也算得上是贵人了,旁人来了可没有他这个待遇,能让薛族长亲自迎出门的。
两人进了屋坐下,薛庭儴坐在上首处的右边。
薛族长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如今虽是守孝,到底处处都要用钱,等出了孝上京赶考,平日里交际,哪里不需要银子你这孩子就是太年轻,多好的事送上门,竟然犹豫,咱这可是符合律法的。”
“堂爷,我不是,我就是吧”薛庭儴顿了下,才说道“我就是觉得大家伙都不容易。”
“谁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谁家供个举人出来容易不过如今你也大了,是举人老爷了,这事堂爷就是个主意,剩下还看你自己。”
薛庭儴看着薛族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薛老爷子。
他哂然一笑,道“堂爷,你看这样行不,他们若是把地投来,咱也收,至于给我交租子就算了。四成太高,收两成,至于这两成我也不要,就拿出来在咱村里办个村塾,多请两个先生,村里或者附近村里有孩子想读书的,就在这儿读吧。也不用给咱交什么束脩啥的,就当造福乡里了。”
“这”薛族长沉吟了一会儿。
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罢了,堂爷也不多说,你可想好了,这可是笔大钱,以后能派上很多用场。”
“堂爷,我想好了。”薛庭儴腼腆一笑,道“再说了,我家如今也不缺这点,可大家伙却很缺。”
“行,既然你这么说,咱就这么办。”
和薛族长商量了下细节,薛庭儴就回去了。
回了屋,招儿已经没有缝衣裳了,而是歪在炕上揉自己的腰。
薛庭儴走了过去,伸手给她揉“都跟你说让你没事就躺着别坐久了,你非不听,腰疼了吧。”
招儿掀了他一眼“就是做个衣裳,哪里这么娇惯。”
自打进入六个月,招儿就总是会腰疼。
坐久了腰疼,躺久了腰也疼,尤其是躺着起来的时候,每次都要慢慢的才能起来,就好像骨头里长了根刺。高婶她们都说,这是因为孩子大了,压着了,等生了就好了。
招儿就歪在那里,让薛庭儴给他揉腰。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怎么。”
“我看你有点儿不大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