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到了乡试前后, 作为省城的太原总是最热闹的,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
各地的秀才、监生、荫生齐聚而来,到处的客栈都被挤得满满当当。有的客栈为了赚钱, 甚至把柴房、仓房收拾出来,用以待客。一些家中屋舍宽敞的老百姓, 将自家多余的房间往外租也不再少数。甚至是一些寺庙, 都有士子前去挂靠投宿。
薛庭儴他们因为提前了半个月到,所以还有选择住处的余地, 择了一处离贡院较近的客栈住下来。因为他们人多, 便包了一个院子,薛庭儴本以为这包院子的钱是需要他们自己凑, 谁曾想却是书院里出。
后来还是问过毛八斗才知晓, 北麓书院是附近有名的大地主, 山脚下的那片农田俱是书院里的地。每年光靠田里收上来的租子, 就足够书院各项开支,更不用说还有朝廷的补贴等等。
怪不得自打薛庭儴他们入了书院, 竟从没有人跟他们提过束脩之事,原因皆是在此。薛庭儴之前还只当是因为沾了徒孙的光,是特例,经此一事才知晓原来是都不收束脩的。
而毛八斗之所以会知道, 还是因为他交游广阔, 对书院各处都比较熟悉。其实也就是好八卦, 包打听。
安顿下来后,一行人便三三两两结伴出游。
这次除了林邈, 还跟来了一个叫侯四的管事。据悉,他是专门负责书院外围之事,这趟就是由他陪同并打理一些琐事的。
书院并不拘着学生们,只要在日落之前归来,其他时间自便。其实也是考虑到每逢这个时候,一些士子们少不了结伴出去踏青郊游,组织一些诗会酒会什么的,也能便宜大家。
唯独有一点必须遵守,那就是对外不可透露是北麓书院的人。这件事在到地方后,林邈和侯四便都交代过了。
之所以会如此,也是考虑每逢大比之年,都是多事之秋。单独一个人也就罢,成群结队,总是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薛庭儴也和毛八斗他们出去逛了逛,甚至还参加了两场诗会。
他对作诗什么的,并不在行,不过是就是凑个热闹罢了。当然也有其他目的,就是为了耳目聪灵一些。
之前也说了,乡试前后本是多事之秋,消息灵通,也能方便一二。
也不是没有作用,至少薛庭儴就知道当下风头正盛的几名应试士子是谁,什么身家背景。尤其是这种时候,各种名堂特别多,什么潞安八杰,大同七子。像薛庭儴他们,也有个称号,叫清远四子。
其实按理说应该是个地名的,可薛庭儴他们来得有些晚,早在他们之前,就出来了个什么平阳五子。
毛八斗一怒之下,娘的,案首还没来,都敢称子了,索性就还用回了之前他们还在平阳府的称号,就叫清远四子。
每每有人问及清远是何地,他都会不厌其烦告诉对方清远是个学馆。别看学馆不出门,学生出名就行,知道这一次的院试的案首是谁吗就是我们清远的人。
也算是变相给清远学馆打了招牌,林邈知道后,哭笑不得。
文人相轻,自古以来有之。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多数年轻气盛,免不得生出些是非。游走在平阳府城里,少不了听人说些某某某作诗压了谁一头,某某某的文章又胜出谁些许。
四人中,以薛庭儴名头最盛,陈坚次之,再之后是毛八斗,最后才轮到李大田。
毛八斗之所以会压过李大田,不是因为他文章做得好,实则他还不如李大田,总是挂尾巴的。就好比这次,薛庭儴和陈坚因为是名列前二十,直接保送了乡试,他和陈坚还是过了科试,才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
领头的两个做人都非常低调,剩下两个自然抖不起来。
为此,毛八斗没少埋怨薛庭儴和陈坚,他们随便走出去一个,也能力压那些个劳什子几子。可偏偏两人不理他,即使出门,也都是一脸和气的模样,逢人有想斗诗斗文的,都是一推再推。推的次数多了,自然落了个名不符其实的名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八月初六这一日。
这一日,所有考官要举行入帘仪式,其实也就是考官入考场。
这次乡试共有十五名考官,其中以正副两名考官最大,另有十名同考官。这些考官入贡院后,各居一房阅卷,又称房考官。除过考官以外,还有闱官,另有监临、提调官、监视官等。
其中监临那是由巡抚担之,提调官则是由布政使担之,也算是阵容强大。
每逢考官入帘之时,都会有许多考生前去观看的。
薛庭儴本不想去,却被毛八斗硬拉了出来。成千上万的士子人挤人,人挨人,薛庭儴站在人群中,因为隔得太远,就只能看见一群身着各色官服的人浩浩荡荡,在鼓乐和仪仗的衬托下,入了那贡院大门之内。
大门开启后,很快就被关上了,门外有重重官兵把守。
自此,考官们再不能外出,而考题也都是主考官在贡院里现场出题,并刊刻印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