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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狗儿,狗儿”

薛狗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张在他梦里缠绕多年的脸。

“你说得有道理,我以后不多想了。”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就想说一个,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叫我狗儿了”

招儿不解道“可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叫你的,不叫狗儿,那叫什么”

薛狗子沉吟了一下,“你叫我庭儴吧。”

“庭儴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儿狗儿,你怎么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名儿”旋即她明白过来,想起大房的才小子仗着自己年纪小,总是背着人讥笑狗儿和黑子一个名儿。

她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连连点头道“狗儿、不,庭儿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取个名儿也这么好听。以后姐不叫你狗儿了,也不让外人这么叫,咱们就叫庭儴。”反正在她心里,狗儿说什么都是好的,

薛狗子,不,现在该叫薛庭儴,心里有些颓然,他不过只比招儿小了不到两岁,却是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深涧。索性话已经说了,他又道“还有,你能不能以后别对我自称姐”

这下招儿更加诧异,甚至伸手来摸他额头“庭儿你咋了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你不是打小就叫我姐的。”

薛庭儴深呼吸,露出一个笑“可你不是我姐,你以后是我媳妇啊,哪有男人管自己媳妇叫姐的。”

他本是脸色苍白,半倚在炕头的被子上,突然这么一笑,眉眼清俊,竟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招儿脸唰的一下炸红了,话都说不理顺“狗儿,你、你说啥,我、我”

“难道你不想给我当媳妇,给我生娃儿”他往近凑了凑。

她猛地一下站起来,斥道“你个小孩子家家说这些作甚毛都还没长齐全”她说了句薛庭儴最不喜欢听的粗话,还不自觉“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身子养好,至于这些事,以后再说”

她眼神凶巴巴的,口气也凶巴巴的,说完就低着头从碗里舀饭往薛庭儴嘴里喂。他瞄了她一眼,老老实实的吃着,突然心情一下子变得极好。

也许以后两个人可以换一种相处的模式,不喜就去改变,没必要等她自己明白。

招儿扔了烂摊子,扭头回了屋,留下一大家子人气氛压抑地吃完了一顿晌午饭。

期间,孙氏没话找话说了好几句,也没人搭理她。

杨氏食不下咽,若不是公婆在,若不是不想在下面两个弟妹面前丢丑,她早就扔筷子走人了。如今却只能按捺下满腹的憋屈,如同嚼蜡似的吃着面前的饭菜。

饭罢,孙氏就带着毛蛋走了,心知儿子今日惹了祸,生怕等下被迁怒。周氏带着薛桃儿收拾桌子,把碗筷都拿去灶房洗。薛青柏给她帮忙,这么一盆子的盘碗,周氏一个人可端不动,寻常薛青柏不在家,就只能她和女儿抬。

屋里只剩下大房母子三人,和薛老爷子及赵氏。

杨氏站起来,想回东厢,却被薛老爷子叫住了。

薛老爷子将自己的旱烟袋拿了出来,从深蓝色的烟荷包里拿出一些自己种的烟丝,卷成一团按进烟锅里,然后用火折子点上。

他这一套动作十分缓慢,不疾不徐,熟知薛老爷子性格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事。

确实有事,不是有事,他也不会罕见的把儿媳妇叫住。

“俊小子和才小子先回屋去,阿爷和你们娘有话说。”

薛有才看了娘一眼,想说什么,却被大哥薛俊才给拉走了。

“爹,您有啥事就说吧。”

杨氏今年三十四,在乡下这地方,三十多岁的妇人已经不算是年轻了。这里风吹日晒看天吃饭,所以妇人们都显得老相。

可杨氏却保养的极好,面似圆盘,皮肤白皙,只眼角有几道细细的纹路。她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石青色妆花缎褙子,乌黑油亮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其上插了根鎏金的簪子,耳朵上戴着一对老银耳环。称不上是葱尖儿,但也白皙柔腻的手,戴了个金戒指。

这身打扮和气度说是地主家的奶奶也不为过,甚至连赵氏也不如她多矣。

薛老爷子一双老眼,在杨氏身上来回打了几个转,看得她有些站立难安。

正想说什么,就听公公突然道“老大媳妇,你嫁进咱家多少年了”

杨氏一怔,答“十七年了,儿媳是十七那年嫁入薛家的。”

“那我和你娘待你如何”

杨氏心里咯噔一声“爹娘待儿媳如同亲闺女。”

薛老爷子点点头,吸了口旱烟,淡青色的烟又开始缭绕在他的老脸上,让人看不分明他脸上的表情。

“你是咱们家大媳妇,你娘素来也疼你。你和老大的心,跟你娘和我的心都是一样的,巴不得俊才能成才。”

杨氏心里一松,忍不住笑道“俊才读书可认真了,连我爹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考个秀才不在话下。”

提起最得意的薛俊才,连薛老爷子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见公公面色软和了些,杨氏趁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