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的气候寒冷, 四福晋端坐在正座上, 身上穿着鸦青色绣玉兰花的旗装, 又在外面罩了厚实的玫瑰紫绣腊梅花比肩甲,雪白的风毛细密地布置在领口、袖口等紧贴肌肤的地方, 头上的银钗也镶嵌了绒毛, 温和素雅。
她略喝了两口茶水, 透过窗子瞧了瞧外头的天儿,看着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 道“今年的雪可真大,又不知有多少人家要不能过个好年了。”
那些个拗口的佛经念多了,不过双十出头的四福晋也有些慈和悲悯慈眉善目的样子了, 此时端坐在正座上, 一颗一颗捻着手中的念珠,轻蹙着的眉心透着些许担忧。
郭氏刚入府,本以为仗着毓庆宫出身能猖狂猖狂,未成想她却并不得胤禛喜欢,又看了雍郡王府中后宅大权都握在嫡福晋手中, 胤禛甚少插手, 如今也紧忙着讨好四福晋。
“福晋宅心仁厚,早让人在城外施粥, 如此善举,定能有福报的。”可惜她却并不是个十分会拍马匹的人。
四福晋对于旁人当口说出她做好事会有福报这样的事情素来是避讳的紧,此时一皱眉,道“做这样的善事, 并不是为了福报,只是为了能够帮助更多的人,令自己问心无愧,常听妹妹说自己信佛,竟连这个都不知吗”
一面也不和她争论这个了,只道“我想着年下天寒,灾民们没有棉衣,日子只怕难过,已让人取了积年穿不了的旧衣来,拆了,让那侍女婆子们缝了些衣裳,虽然手艺粗糙些,但好歹还能穿得,即便没什么精致的刺绣纹样,好歹暖和,也算是一桩善举了。”
“福晋此法甚好。”宋舒予难得地赞同,道“回去妾身便让院中下人也效仿此举,不然年年季季做新衣,旧衣留着也不过是白占地方,能送去做些善事也是好的。”
四福晋满意地笑了笑“你心中是有成算的,蘅儿也被你教养的很好,光说年下施粥,便将蒙古上庄子的出息拿出不少来,也让我算她一份子,只是我这个做嫡额娘的,哪里好意思拿孩子的银钱呢只好罢了。”
“那如今施棉衣,便让她院里的人勤快些罢了,总归她衣裳多,院里人也多,虽说衣裳小,需得拼接着来,但回头,妾身再从库里找两匹棉布送去,也足够了。”宋舒予微笑着说道。
四福晋连连摇头“你有这一份心,出衣裳便已经是极好了,哪里好让你出布料呢已让人采购了百匹咱们府里粗使下人做冬衣棉袄的布料,回头分配到各处,也得先说好,咱们府里施冬衣,只施棉袄子,也都要一般妇女再大些的身量,如今,不论大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都穿得,也不损了咱们这份心。”
又道“本来诸位姐妹并他们小孩子的衣裳就都是绸缎料子的,虽拆零碎了,也足都是好东西,再用缎子去补,需得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便用普通厚实的粗布也就好了。”
“是。”众人都应了,四福晋也笑,只说“瞧我,只记得说这个,竟把旁的事情都给忘了。”
一面对着身畔的侍女扬了扬脸,侍女忙一拍手,便有人抬着几萝水果进来,朱橘、黄橙、蜜柚、橄榄等物应有尽有,四福晋笑道“东西不多,妹妹们拿回去,只当尝个鲜儿吧。”
众人忙起身谢了,四福晋温声令众人落座,看着人将那一萝萝果子分配到众人身边,小竹萝不大,精致的很,也放不了多少果子,只是胜在颜色多品相好,看着也让人心里舒坦。
四福晋又道“这都是内务府送来的,瞧着品相也好,另还有不这样好的,都散了下头人了。”再看了看时间,道“时候也不早了,如今各个院子里都忙着年下的事情,也不多耽误妹妹们了,都散了吧。”
今日在四福晋院子里多耽搁了些时候,回去的时候蘅安已从宫中回来,在自己院子里梳洗完毕,到了西院里,被请进西暖阁坐着,喝着热乎乎的羊乳、吃着香甜可口的小点心,好不惬意。
见宋舒予回来了,忙起身对着她微微一欠,又道“额娘今日回来的好晚。”
“正院里多说了两句,耽搁了。”宋舒予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手,于炕上坐了,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方对着以柔和荣姑姑说了施冬衣的事儿,又道“知道你们年下都急着打络子做绣品出去贴补家里,如今这事情耽搁了,从我这里出二十两银子,你们均分了吧。”
“是。”众人皆是忙不迭地谢了,须知雍郡王府中平常的侍女一月不过三百钱、粗使婆子二百钱,旁的份例就得看跟着的主子的位份,如以柔她们这样的贴身侍女就是一吊钱,二十两银子能和三十吊钱,便是三万钱,两院加起来不过不到四十个下人,这些钱分到每个人手里也不少,何况还是白得的,宋舒予出手素来阔绰大方,觉着今年委屈了下面人,年里赏赐就更是少不了了,如此一个冬衣,还不得尽心的做
宋舒予又让人去了青黛院子里告诉一声,青黛不慎染了风寒,告了假,这事儿还得让人专程过去支会一趟,若不然落下了她,回头面上也不好看,更怕有人从这上头挑青黛的毛病。
年下本就是忙碌了,出了这一桩差事,便更加忙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