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与姨娘们却是要在定颐堂里侍疾的,锦心本打算今日邀请她们到她院里小聚,今年酿的海棠酒开了坛,正可以小酌两杯。
不想遇上文夫人染恙,也只能作罢。这会便跟着云幼卿到东苑去瞧了瞧安姐儿,小娃娃早已满了百日,来到这世上也有近五个月,因乳母、保母们照料得尽心,已看不出刚出生时瘦巴巴的模样,小胳膊藕节儿似的,白生生肥嘟嘟,戴着的小银镯上挂着两个小铃铛,一甩起胳膊来叮叮当当地响。
小丫头喜欢极了,甩起胳膊来都有劲。
见锦心多瞧了两眼,云幼卿笑道“本是不想这样早给她带上小镯的,只是这丫头实在是太懒不爱动弹,按理说她这个月份的小娃娃,都能翻身又活泼的了,她每日里除了吃睡,玩玩都不肯的,只得想出这个法子来,铃铛一响,她便喜欢,动起手臂来也不吝惜了。”
锦心笑了,摸摸小娃娃柔嫩的脸颊,“这样也好。”
只要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好。
她问起预备给安姐儿起什么大名,云幼卿道“翰哥说文家下代小辈一从水旁二行卿字,因卿字犯了我的名,就给她按男孩儿的字辈起了,也盼这样养着能叫她身子再健壮些。”
锦心点了点头,“从哪个字辈都不妨事的,名字好听就是了。”
云幼卿抿嘴儿轻笑,“若天下人都有咱们沁娘这份豁达心胸,那世间再没有不平之事了。我们两个商量着,给她取个润字。”
锦心目光有几分复杂,缓缓道“雨水下流,滋润万物。”
“是。”云幼卿笑道“正是这个意思,神佛祖宗天地庇佑,愿咱们家这孩子多得几分滋润,平安长大、健康成人。”
“会的。”锦心笑着理了理安姐儿的小头发,这名字前世未曾应验的寓意,今生会应验的。
前世因家族不稳、文从翰在考学之路上也屡遭打压,云幼卿怀头胎时胎像并不算好,孩子出生时先天便有不足,磕磕绊绊养到周岁上,又遭逢大变。
等锦心再与长兄通上信已是两年之后,当时她才知安姐儿被带到姑苏避难后没两个月便病去了,而云幼卿大受打击,当时腹中的孩子也没保住,险些跟着安姐儿一起去了。
后来云幼卿身子也一直不大好,兴许就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锦心与云幼卿一向关系好,说话也没什么忌讳,这会玩着可爱奶嫩的小侄女,锦心仿佛只是随口闲语般对云幼卿道“我听我外公说女子产育伤身,婄云也说产育一回对女子身体损耗颇多,嫂嫂你不如歇两年再给安姐儿添个弟妹也不迟,总是自个的身子最重要的。”
云幼卿听了“噗嗤”一笑,因向来熟悉却也不恼,揉了揉锦心的头,笑道“嫂嫂知道沁娘关心嫂嫂我与你阿兄也谈过这事,明年他就要去考春闱了,我在家里自个带着安姐儿,若是再有个身孕,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过了。而且他明年若是考中了,我们或许就要离开金陵换地方安家了,不管是京中还是外任,总是有一阵子奔波的,我若有了身子,多少不便呢”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既想要安安生生地好好养养身子,又不想按母亲说的给文从翰安排房里人,这段日子她其实也在暗暗观察,文从翰与她自不必说的,文夫人也一直没说叫她往屋里添个人什么的,倒是叫她安心不少。
既然安心了,她便不再纠结于这些事,只好生调养身体,文从翰是极力劝她好生休养的,对此自然全力支持。
如今云幼卿带着安姐儿睡,文从翰在小书房里添了套足够单人卧的熏笼,每日温书到半夜。科考将近,若非家中事多,又舍不下妻女,他都打算到书院里住去了。
二人都打算现这样过一阵子,余事且等明年春闱、殿试过了再说。
当然这些话她做嫂子的不方便与小姑子说,便只笑着道她确实打算调理一阵子,锦心点点头,略安心一些。
本来这些事情她做小姑子的也不好多劝,云幼卿有主意就最好了,文从翰也是有分寸的人,如今局势不同前生,对这夫妻二人的头脑,锦心还是放心的。
今年秋冬文家的事情极多,自京中书信来到、表明了纳征一行人登船的日子,约莫算好了他们抵达金陵的时间,文夫人心中说不上是急切还是紧张,反正自文姝晴动身之后那场小风寒断断续续,月余尚未好全,一直咳嗽着,收到了书信才强打起精神来准备迎接赵家人等、准备接受纳征事宜。
这段日子澜心一直日夜不离地陪伴在文夫人身侧,母女一场,她如何不知文夫人的心事便是她远嫁到京中,远嫁又是高嫁,上头两重刁钻婆婆,但凡是为人母的都不可能放心,何况文夫人一向把两个女儿小鸡仔似的护着,恨不得一辈子拢在翅膀根底下。
澜心只能陪在文夫人身边试图给她安慰,也在管家之事中展露出手段来试图叫文夫人放心,这一场婚事至此已是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何况赵斐也是她自己看定的,事已至此,她不可能不嫁了,文夫人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就闹悔婚把她留在家里。
母女二人都很清醒,也格外珍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