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蕙心的事儿,一路快马回的金陵,回来又四处奔走,前儿又与我说要给澜心早早相看婚事,找合适的人家,免得到时再出变故,你看这是不疼的样子吗若是不疼,合该像幼时老爷待我那般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你看蕙心澜心病了,咱们老爷哪个不着急”
文夫人说着便有些急了,那里头有个老爷指的可不是文老爷,而是她的生父。
秦嬷嬷听了便不敢言语,文夫人取帕子擦了擦眼角,又郑重了语气告诫道“姨娘们再是卑位,那也是府里的主子;再不及哥儿、姐儿尊贵,那也胜过下头人万分。那种称呼,不要再叫我听到了。”
秦嬷嬷是她的陪嫁丫头,早年许了人,照顾过文从翰与文澜心,在文府中很有脸面,文夫人轻易也不恼她,这会难得面色严肃,秦嬷嬷忽地想起早年跟在文夫人身边的时候,那时文夫人要在身边人里立规矩,严厉端方,与那时比,如今的文夫人可和蔼多了。
秦嬷嬷连声应着,文夫人见她面带惶恐,才舒了心,继续道“这些孩子们老爷都疼,可我也说了,沁姐儿身子弱,你看徐姨娘捧在掌心上呵护着,生怕一阵风来就给吹病了,那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老爷焉能不多疼惜照护两分这不叫偏心,这叫顾惜子女,我少时咱们家里那个老爷,但凡能有咱们老爷半分,我也满足了。”
秦嬷嬷不敢再多说什么,只答应着,回头叫人来画了图纸,房屋如何修缮、院落如何整顿,看了书历选好日子动工,文夫人与文老爷说了寻盘炕匠人、再开灶眼之事,文老爷果然应得爽快。
次日回来,他说“可巧了,今日去药铺里盘账,随口一问,那药铺里就有个会盘炕的活计,他家祖辈从前在北方,世代是做这个的,不仅他会,他爹更是个中好手,只是咱们这边不惯盘炕,这才改了行当。
但他爹那是几十年的老手艺了,再怎么不用也丢不了的,回头选个日子叫他爹进家里来把暖炕盘上就是。倒是我从前疏忽了,敦容你少时长在北方,从前想来也是用惯暖炕的,不如把这屋里的床也换做暖炕,你住得还能顺心些,从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文夫人笑道“多谢老爷费心,屋里的床是不用动了,咱们这边冬日才有多冷盘个炕也睡不了多久,还易涨火气。不如把西屋里的罗汉榻撤下,换做暖炕盘上,日常起坐便宜,冬日里也多了处能暖暖和和说话的地方。漱月堂里原也是打算这么办的,不然沁姐儿那小身子,肝火肺火一旺,怎么受得了呢再把心火热起来,闫大夫该急了。”
文老爷道“却是我没想到这里,只觉得沁姐儿畏寒、你幼年在北地多半也是睡惯了这个的,却没想到这些。既然如此,就把素若屋里一楼西屋的榻也换下来吧,宽敞些,林哥儿冬日也多了处玩闹的地方。”
文夫人含笑应是,二人又说了几句家务事,便熄灯睡下了。
府试的日期很快定下,文从翰从书院中回到家里来安心温书,文夫人嘱咐厨房一日一次补汤供应着,如今全家都等着文从翰替家里吐气扬眉了。
即便文夫人素来不崇佛道,这个关头,也忍不住寺庙道观里洒出大把的香油钱去,还每日一起到徐姨娘的小佛堂里拜一拜,徐姨娘便道“太太何不在自己院里供一尊菩萨,岂不就能长久地请菩萨保佑哥儿姐儿们了”
文夫人摆了摆手“你叫我临时抱抱佛脚还成,长久拜下去我是呸、呸、呸,凡人无知,嘴里没个忌讳的,菩萨见谅,菩萨见谅。”
徐姨娘忍俊不禁,没想晚间文老爷来了,进门也钻进小佛堂里拜,这位也是从前不拜神不拜佛的主儿,徐姨娘靠在门槛上,看着文老爷既虔诚又不虔诚地上香跪拜,不由感慨“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文老爷认真祈祷了一刻钟,走出来拍了拍徐姨娘的肩,“素若,这回翰哥儿要是真中了,老爷我到下头金铺去给你打个纯金的不对,纯金的俗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尊白玉观音,你好生供着,没准再过些年,还能保佑咱们林哥儿”
他越说越兴奋,徐姨娘摇头轻叹一声,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
锦心对文从翰倒是很有信心,觉得府试对他而言是不算什么的。但蕙心与澜心一个个紧张兮兮的,她不免跟着上心了两分。
这日婄云用茶房的小炉子炖了些冰糖枇杷,锦心吃着不错,又叫她盛了一碗,带上婄云和绣巧,徐姨娘又指了个嬷嬷跟着,主仆四个大摇大摆地往文从翰院里走,走到门口正好撞见刚从院里出来的蕙心,身后的丫头手上也提着个食盒。
见到锦心这个架势,蕙心不由欣慰一笑,拍拍锦心的肩,道“大哥在里头温书呢,阿沁快进去吧。”
我倒是应该进去,可看这架势,大哥应该吃不下去啥玩意了。
锦心想了想,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嬷嬷提着的食盒上难道这一碗又要便宜了她可她也吃不了一碗了啊,再吃两口倒是可以,婄云炖的这枇杷羹可真不错,出奇地和她的胃口。
文从翰当然不知道这枇杷羹尚未到他的面前,就被送羹汤来的人惦记上了。见锦心进去,好不欢喜,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