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局,拦了一下,那丫头的茶水洒偏了。女儿再没得信得过的人安排,只能叫自己身边的人动手了。”
“你、你糊涂啊”方夫人气急,“亏得文家还怕咱们家,知道些分寸,没咬着这事使劲闹开,不然你看你还能不能嫁你那个二公子了第二,那坠子你为何收在袖筒里,好好的,放荷包里、挂脖子上,哪里不成非要收在袖筒里,还当着那么多人面露了出来”
方若玉道“女儿本是收在荷包里的,可那时遗失了坠子,在花园子里好生寻找,找到之后正有两家姑娘走来,我就匆匆收到了袖筒里。”
方夫人脸黑得厉害,指着她的额头骂道“咱们家的女孩儿都要被你害惨了”
“太太,大姐姐已经在宫里,是婕妤娘娘了,等女儿再当上亲王妃,方家的女儿何愁不好嫁呢那些个世家豪门,都奔着来求娶”方若玉娇笑着搂上方夫人的手臂痴缠卖乖。
方夫人长叹了口气,到底捧在手心上养大的女儿,这会要打骂也舍不得,这会四下看看,又问“四姐儿呢”
“四姐儿给您熬药去了,说药叫人看着不放心呢。太太真是有福,咱们家几个姐儿啊,算上宫里的娘娘,是个顶个的孝顺。”老嬷嬷奉承道。
方夫人就笑了,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思“她们生了儿子,也依旧是妾,我即便没有儿子,我的几个姐儿也都出息又孝顺。”又忙道“叫她们把嘴都给我闭严实了,这些事情不许传回京一分去到了老太太耳朵里,岂是好过去的”
屋里几人其乐融融的,门口,方若茵捧着小茶盘,浑身都在轻颤,嘴里不断念叨着“疯了,疯了,都疯了”
她的婢子忙上前来馋她,道“姑娘,下了半日的薄雨了,您衣裳都湿了,咱们回去换身衣裳吧。”
方若茵让自己的侍女将药送回茶房再热,被丫头扶着,颤巍巍地往自己院里走。
待换掉湿衫,周遭都是亲信人,她才颤着嘴唇道“疯了,都疯了,什么先帝什么当今,他们就算扶出一个王爷来还指望能有承恩公的待遇吗那秦王府二公子,与自己未来的嫂嫂私相授受,他能是什么好人吗还贤名,他一个王府庶出公子,要贤名何用拿来砍头的时候下酒吗”
她浑身都抖得厉害,连声道“快,快,取笔墨来,我要给祖母写信我要给祖母写信”
乐顺斋二楼温暖的小屋里,刚刚配出了一个滋味清雅又并不绵软,能够压过药气的香囊的锦心,自然不知方家还有一个清醒人浑身颤抖着发了冷。
配香包是头一次做,一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疏,婄云在旁小声念叨着每一料有什么功效,如安神、定眠、宁心、活血、凉血等等。
而锦心的动作生疏到熟练再到得心应手,转变得十分迅速,最后甚至是随意一捻便恰如其分地挑出合适香料,无需婄云提醒。
婄云在旁笑得欣慰,又有些怀念,似乎在这雨雾朦胧的傍晚,又回到了当年的凤仪宫,偶尔的闲暇,皇后娘娘会系着襻膊,素手调香,时间就在一点点香料、干花中流逝。
然后一炉青烟袅袅,煮起一壶清茶,娘娘坐在烟雾中,一点点修剪花枝,将时令鲜花插入适宜的瓶中。
那是常年群臣出入往来,奏章满桌的凤仪宫,少有的宁静而悠闲的时光。
彼时陛下征战在外,家书常来,粗粗一算竟算得上是每日一封。
娘娘会在插花之后,黄昏时分,坐在庭院的藤椅上,借着日光,慢慢翻看家书,然后再在掌灯时分,提笔回信。
那时,即便陛下不在,日子也是温暖美好的。
可后来,陛下不再在外征战了,他常年留在京里,可即便是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也挽救不回娘娘油尽灯枯的身体。
药用多了,那样的享受时光就再也不复了,一来用药不可饮茶,二来药用得多了,清茶入口也没了滋味。
偶尔能饮茶时,曾经最爱的六安茶沏得酽酽的入口,两口就放下了。
时人也有煮茶者,椒盐佐茶,按说比沏茶的年头长,不过娘娘不喜欢,试了两次,都落到屋里的盆景上了。
再到后来连偶尔也没有了,凤仪宫中的药气愈浓,娘娘每日昏昏沉沉,少有清醒的时候,醒来不过闲话两句,开始还能交代些政务,后来就只能半睡半醒间,与人说两句话了。
直到有一天,娘娘闭上了眼,再没睁开。
婄云眨眨眼有些酸涩泪意的眼,带着笑望着锦心,雨雾蒙蒙,屋里香气清雅,恍惚间仿佛又见到熟悉的身影,定睛细看却是个白净漂亮的小孩子。
眉眼带着笑,有些瘦,但很活泼,很有精神。
这样真好。
娘娘,殿下,婄云还要陪您很多很多年,婄云再也不想看到您无知无觉闭着眼的样子了。
婄云怕极了。
如今这便,便极好了。
就在这金陵城,小小的院子,她陪着娘娘,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至于原来京城的前陛下、现望妻石,谁还记得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