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真正珍爱之人(1 / 5)

谢蕴昭一路都在观察秘境中的环境。

刚才的第三幕发生在须弥山石碑附近, 而当她出来后, 石碑上那一丝隐约的道韵就消失了,似乎终于耗尽了力量。

这些幻影是否全部真实如果是, 又是谁安排在了这里,恰好被她和石无患撞上

而石无患他又看到了什么他是否真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为什么师兄会在幻境中失去意识从她的感知来看, 师兄似乎是处于秘境和另一个空间的罅隙之中。

另一点让她在意的是, 幻影中所有涉及道君的部分,都是以“情节描述”的方式呈现出来的,连个影子都没有。

传说上古大能与天地同呼吸,即便只是轻声说出他的名字, 他也会有所感应;如果对他怀有恶意,他也会心血来潮、掐指算得先机。

幻影究竟是无意跳过了道君, 还是根本不敢提起道君分明已经陨落十万年, 即便有转世身, 按理也不可能达到道君曾经的高度。

除非道君并未转世, 而是通过某种方式活了下来, 一直存在至今。

想到这里, 谢蕴昭不寒而栗。

修士的一生都在探索自己的内心、本质, 叩问天地至理, 以期将自身的思想与天地统一起来, 最终炼化内心的一切恐惧、软弱,得证大道。

像道君那样的真仙,已然化为天道的一部分,是修士修行的顶点。

然而有一种恐惧是所有生命都无法摆脱的。

对死亡阴影的恐惧, 是所有生命都无法摆脱的。只不过有人能带着恐惧接受它,有的人最终因恐惧而堕落。

假如道君没有陨落,而是苟延残喘了十万年驱使他苦苦忍耐漫长岁月的动力,究竟是什么

他又会为了那个目标而做出什么事

谢蕴昭沉默地朝前走。石无患跟在她斜后方不远处,也保持了异样的沉默。

“石无患。”她问,“你怕死吗”

他正在看路边一处遗迹,那里似乎曾经有一株什么古木,现在当然化为了石头;从隐约的纹路来看,那曾经是一棵梨树。

他的目光在“枝叶”上搜寻,好像希望找出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东西比如一朵梨花

他一边看,一边漫

不经心地说“怕啊。”

他带着笑意,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说“我不怕死,我修仙做什么难道你不怕”

“我也怕但,不是这个问题。”

他们的道路在渐渐往上。沧海能三为桑田,高山也可化作深谷,但这里似还保留了一些山川的起伏,指引他们朝上走去。

谢蕴昭小心地绕过一块挡路的巨石,确定后面没有问题后,才扭头看去。

石无患站在略低一些的地方,带着那一丝轻佻的笑意,眼神却如沉默的山岳。几乎不像他了。

不像某某人但是,谁又曾经真的了解某个人的全部

谢蕴昭看着他“真正的问题是,我们有多怕死为了活下去,我们都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是一个玄妙的问题,更适合出现在修士论道的场合,而非环境未知的险境中。

石无患就笑起来“很少看见你这么严肃的样子。我想想不真的到了临死时,有谁会知道自己可以做出什么”

“也许我现在以为自己能从容赴死、身合天道,可真的来到死亡面前,我就成了懦夫,会不择手段地让自己活下去。”

他带着笑,说得半真半假,又像意有所指。

“但也许我真正害怕的不是死亡,追求的也不止是活下去,而是更多的、更不可能的、更有违天道的什么事。”

他绕过巨石,走向前方,脚下踢开一块什么东西。他看了一眼,弯腰捡了起来。

那居然是一块琥珀。蜂蜜色的晶体蒙了灰,却还能见到其中包裹的事物一朵雪白的梨花。

石无患捏着琥珀,隔空朝谢蕴昭比了比,忽然问“你要不要这个”

“你留着好了。”谢蕴昭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催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年垂下眼,手握紧一瞬,却又笑了笑,随手扔了那块琥珀。珍贵的晶体滚远了,进入了黑暗,大约再也找不回来。

“九千家主捉了许多女子,要给这秘境封印的妖龙献上血祭,你猜他想做什么”他自问自答,“我很了解他的心态,他一定是想让亡妻复活世人总是对非人之事寄托了十足的妄想,从呼风唤雨到起死回生,就像我们在戏台上演戏,仙

鹤降世让亡者复活,然后一切从头、有情人终成眷属。”

“殊不知,唯有死亡无药可救。”

谢蕴昭的心跳加快了。

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却在暗示什么,几乎能等于承认什么。

她问“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清楚”

青年站在前方,眼神比刚才更幽深。他不笑了,也没有其他更多情绪;平静是最强大的事物,能覆盖所有心情,像冬日的大雪铺满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