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没说话。
他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想找全日本最好的选手做教练,不过他回来的那个时间段有点晚了,满日本数得上号的网球教练,早几年就都被铃木次郎吉挖到乐一起。
于是这么七拐八拐的,他就找到了法拉格利亚这么个藏着大神的地方。
换句话说,迹部景吾,他就是那个国内仅次于越前南次郎的网球选手,最主要教授的两个学员中,除掉铃木园子之外的,那个另一个。
他在正式进入冰帝之前,在法拉格利亚消磨了大量的时光,全心全意的为自己的网球流着汗水。
仔细说起来,那时候他还不到十二岁,所以在母亲问他想上哪所学校,上了之后又大概会干些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把网球部排在了第一位。
有那么一瞬间,观察力敏锐的少年,从母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黯淡。
于是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说法似乎太天真了。
其实责任感什么,他一直很清楚,但清楚、和货真价实的体会到,中间还有一个名为成长的坎要跨过。
迹部景吾当时是有了那么点意识,但具体该意识到些什么,他也说不明白。
然后有那么一天,正在帮他做发球练习的教练,因为临时有事,需要出去一段时间。
他一边发球,一边听了点影影绰绰的消息,说是另一个由他负责的学生似乎准备放弃训练了,不过她把课程转了出去,所以希望教练现在去一起办个手续,顺便认识一下新的老学生。
于是迹部干脆停了半个小时休息,然后沿着场馆前面那片绿地四处走了走。
事实上法拉格利亚的环境相当不错,隐私性观赏性或是舒适度都十分上乘,花园里更是移植了不少需要娇养的名贵花种。
迹部景吾就是在那个地方,看到了铃木家的女儿。
他回来的时间不长,铃木家的女儿之前也不常露面,要不是阴差阳错的有同一个教练,基本是不可能认识的。
自家事自家知道,铃木史郎担心女儿“智障”复发所以招赘,可这又不能跟外面明说,只说孩子叫娇生惯养的做不来这些事,所以在不甚明晰的外人看来,铃木园子这个人的处境,大概是挺复杂、也挺困难。
招赘,说明能力并不被自己的长辈认可。
招赘,意味着自己未来的权利可能会受到外姓人的制约。
而招赘不断失败,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大概也确实是个挺大的打击。
放弃了网球训练的铃木园子,让迹部景吾第一次意识到当现实的斟酌拉扯,影响到了本身的时候,哪怕网球是她坚持了十年的爱好,该放弃,也是要放弃的。
那女孩哭的样子他没太看清楚,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悲伤却死死的把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迹部景吾站在墙角看着她抱着自己的网球包哭了很久,然后抽泣着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心爱的拍子埋进了土里。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正在旁观一场伟大的告别。
一个被现实拉扯着跨过了长大这道坎的女孩子,在和自己坚持了十年的爱好告别。
下一瞬间,他又觉得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那个女孩子一捧一捧的撒土,不止埋掉了自己的网球拍,还给迹部景吾三年后的未来,提前做了个可以拿来比划的样子。
迹部景吾说自己曾经见识过告别梦想的痛苦,见识过那种成长带来的、不得不放弃的悲凉,也曾经被货真价实的哭喊声狠狠的震撼过一次。
因为他看着铃木家的女儿哭了一场,他似乎完全没有了想要难过或是迷茫的意思,他正常的进了冰帝,正常的加入网球部,正常的做了自己设想中会做的,包括挑衅正选和改造校园等一系列的事情。
但他的目的也变得很明确。
在我还能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全力以赴的做到最好。
青春年少什么,不就是求个不后悔吗
后来过了没几天,母亲在外国的同学到家里拜访,意外的看了他许久,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个说法,”她笑着说道“想要让一个男孩长大,要么,让世界给他一场战争,要么,就让一个女孩给他一场爱情。”
那位女士轻轻拍了拍年少者的肩膀“可我看你,似乎不用经历这两样东西,就已经轻易的完成了这个蜕变呢。”
迹部景吾在母亲的注视下,合乎礼仪的做了正式的答谢,却并没有完全当真。
也许,他真的在无形之中跨过了那道坎,但那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而对他来说,那也并不轻易。
他同样得到了一个女孩子,还围观了一场庞大的葬礼。
然而不论迹部想了多少,已经在穴户亮主持下开始研究作战计划的冰帝正选们,正兴致勃勃的安排下午的事情。
向日岳人蹲在原地伸了个懒腰“那下午放假吗”
芥川迷迷糊糊的回答说“今天是周末,下午本来就该放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