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黯然魂销的回到璇玑宫,朝门口的小侍吩咐道“去打听一下,许念仙子今日见的最后一人是谁”
小侍虽刚到璇玑宫不久,但是为人十分机灵,“卑职已经打听过了,是月下仙人,月下仙人定是也为许念仙子和火神送红绳结因缘了。这天宫中的仙娥仙婢,少有”
“结姻缘”不等小侍说完,润玉恍然大悟,“她竟是因此事而恼恨离去。”
润玉心里甜涩交织。甜是因为,许念生气了,这说明她在意他,说明她心里是有他的。涩则是因为这门婚约是父帝和水神订立,不是他随意便可取消的;还有这段时间,他对许念的毫不避讳,在这天宫中,定也让许念承受了许多不必要的非议。
夜凉如水,小小的萤火虫三三两两的绕着润玉飞舞,个个提着灯笼,偶或窃窃私喁,有声胜无声益发显得夜深静谧,润玉站在水榭边,清冷如同天上孤月。
忽而,吃饱的梅花鹿魇兽脚步轻快的跑了过来,蹦跳的身影,欢快的叫声,打破了这份静谧,魇兽乖巧的蹭蹭润玉的袍角,打了个大大的饱嗝,一个流光溢彩的蓝色泡泡梦被吐了出来。
润玉本未在意,在梦即将飘远的一刹,他发现这竟是许念的所见梦。
原来,人的梦境被分为两种,一种是蓝色的所见梦,一种是黄色的所思梦。
人们做梦,若是梦到了曾经真实发生的景象,梦珠就会泛着蓝色的光芒,也就是蓝色的所见梦;若并非真实发生过的景象,只是人们的幻想,梦珠便是散发出黄色的光芒,也就是所思梦。笼统的来说,蓝色梦是真实的,黄色梦是虚假的。
蓝色梦珠中回放着许念和小龙鱼从相识到分离的一幕幕,以及太湖笠泽的盛景。
看着这些画面,润玉脑海中幼时的记忆,一幕幕全部闪回,他痛苦的捂住双眼,眼泪顺着细白的指缝滴落在池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低低的委屈又无助的呜咽之声,在这静谧的夜晚,是那么刺耳。
“对不起”不知是要说给许念,簌离,外公,舅舅,小树妖,还是笠泽的龙鱼一族也许都有。
他全部记起来了。
那日,天后荼姚携天兵天将突至笠泽,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便下令屠杀龙鱼族全族。更是亲手杀了润玉的外公和母亲簌离,还毁了簌离的容貌。舅舅也被几个天将斩杀,那几个曾经欺负过润玉的小红鲤,也被无情的杀害了,尸体就那样随意的被扔在一边。
笠泽里,血流成河,尸骸遍地。最后,更是被天后一把业火烧的魂飞魄散。
润玉本在竹楼中等许念回来,忽见太湖水面上灵气四溢,不时有水柱冲天而起,猜测着定是发生了大事。他便匆忙赶了回去,小树妖也紧随其后。
等他赶回笠泽时,看到的便是满地的尸骸和赤红的鲜血,。
抬眼便见到一个端庄高傲的背影,一身精致的鎏金薄纱,衬着塔绸裙裾,在她身后拖出迤逦的花蕊形状。
她一个回身,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你便是那个小孽畜”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簌离,侧脸被青丝覆盖,鲜血顺着发丝滑落。
“是你杀了我娘亲我要杀了你”小龙鱼小小一只,直直冲荼姚冲了过去。他又岂是天后的对手,天后挥挥衣袖,凌厉的一击伴着业火朝小龙鱼面门扑去,小树妖见状,飞身要挡,却是来不及了,幸亏许念曾在小龙鱼体内封了一道护身灵力,两人被拍飞出去,小龙鱼被震晕了过去。
小树妖是草木之灵,十分惧火,更遑论天后的业火了,他痛呼了一声,便被业火焚尽了。
天后此时后位不稳,她此行来的目的便是带回小龙鱼,有一子傍身,可以加重自身的筹码,见小龙鱼不识好歹,荼姚拿出一颗浮梦丹,趁着小龙鱼昏迷不醒之际,将浮梦丹给他喂下。
浮梦丹,顾名思义,浮生若梦,前尘往事,就如短暂虚幻的一场梦,梦醒后,尽皆忘却。
润玉紧握双拳,牙关紧咬,眼眶通红,他恨他怨他怒,可是却无处发泄。他应该杀了天后为母族报仇,可是天帝才是一切祸端的起源,他难道要将他们全杀了吗
润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慢慢的,他有所醒悟,杀人不如诛心天后最在意的便是旭凤能否登上天帝之位,天帝最在意的也是他的帝位,如果失去这一切,这份无尽的痛苦折磨不亚于杀了他们。
帝位他要争,许念他也要。
想得到一样大家都想要东西,那就不要过早的暴露自己的野心,见机行事,慢慢筹谋。
当下最紧要的,是要先去找水神说清楚解除婚约一事。
天光微亮,润玉便去了水神洛霖的洛湘府,在门外等候。
“这一大早,不知夜神来我洛湘府何事”水神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对润玉的突然到访很是诧异。
水神身着碧色衣袍,神色安详淡然,仙气飘飘,一副万物入眼却万物皆无的天下大同相,十分的有境界。
润玉一撩衣摆,噗通一声直直跪下了,神色很是郑重,“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