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到沉璧惊讶的表情起,许青让就默默带上了门。看惯了他波澜不惊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足够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态。 沉璧看完了前面几张纸后,又粗略的翻了翻后面的一沓,两种笔迹,都是娟秀的簪花小楷,然而写的内容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原以为这种仙山上修道的人根本不会操心俗世之事,没想到是他误会了。这满满一沓张纸上记录着各种驻颜保养的方法和美容养身的药膳点心制作工序,每一张纸的内容丢到哪里都是不传之秘。还有最一开始的开店计划,他即便不拿来自己做,全卖出去也能足够大赚一笔的了。 沉璧默默地放下手里的宣纸,笑了笑,问道“曲姑娘想做什么” 捧着一叠不是银票更甚银票的东西来找他,莫不是和他想的一样吧 “沉老板觉得,这些够不够给许公子赎身” 一语落,沉璧和许青让都愣住了,不过一个是了然,一个是惊讶。 许青让怔愣半晌,走到沉璧的身边拿过纸张也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 文素打开房门看见荀翊等人都聚集在大厅里讨论着什么,对方看向她招了招手。她转过身喊道“小染,我们先下去吧,让沉老板他们考虑一下。” 曲清染点点头,起身往外走,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许青让那有些探究又有些疑惑的目光。她脸上一红,匆匆拉起文素就往楼下跑。 许青让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又把视线转移到手里的纸上,默不出声的沉默着。 “青让,那姑娘的诚意你也看到了,如此你还要犹豫吗”沉璧板着脸,难得严肃了神情。 许青让敛了敛眸子,放下了手里的宣纸。 楼下大堂里,一众人正围着几卷书册皱眉。荀翊看了一眼文素,注意到了她略略困乏的神色,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去给陈虎扎上几针,睡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好让她能多点时间休息。 柏未央指着摊开的几个书册说道“许公子如今不是官家子弟,而是卖身南风馆的小倌,在国律当中连良民白身都不算,只能按照奴隶来处置。陈虎虽然叫的凶,但毕竟不曾伤人性命,官府也没办法处置。说破天去最多就是个肆扰民宅,加上他说的蓄意勾引,一般人估计宁愿相信陈虎也不会相信许公子的说法,南风馆到头来也只能把许公子赔出去,落不到什么好。” 一番话说完,空气又沉默了下来。文素看了一眼曲清染,对方也正看着她,斟酌了一会儿后,文素有些试探性得问道“那如果许公子是白身,沉老板又抓到了闹事者呢” 柏未央闻言抬头应声道“那自然不一样,抓到了闹事者,就有了人证,陈虎这一出出折腾肯定逃不开一个肆扰民宅的名头。如果许公子是白身,那就不是南风馆的人,那么陈虎的说法就够得上污蔑和诽谤,轻者游街,重者割舌,都是有的。” “闹事者容易,明儿人一来就能捆做一堆了。现在的重点是,许公子还不是白身。”荀翊边说着,边看向了文素二人。 她们两一夜不睡,怕是就在琢磨这个事情了。 “荀师弟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曲清染抚摸着手腕上的式微,希冀的目光看向了二楼的房门。 倒是曲清悠闻言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家妹妹,只觉得她陷的太深。看着她目光盈盈的望着二楼的房门,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劝阻的话就被卿子烨抬起的手给制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楼上,曲清悠也不由得望过去。 沉璧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许青让就跟在他的身后,只不过他已经换了一身普通的布衣,和之前那种红倌的风流穿着很是不同。这会儿子看起来气质清雅,很像是谁家书生。 曲清染只看了一眼就很没出息的脸红了,看得一旁的文素除了摇头就是叹气。 沉璧和许青让走到大堂,也没说什么开场白,他回头看了一眼许青让,后者心领神会的一撩袍子就要跪在曲清染的面前。把这姑娘吓得从位置上整个人像着火一样弹了起来,立刻就扶住了已经跪下一条腿的许青让。 “许公子这是做什么沉老板你还看还不过来拦着” 一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给唬了一跳,曲清染虽然身负功夫,但到底是个姑娘家,一看到心上人只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哪里敢对他使劲儿拦了一把没能完全拦住,还是叫他结结实实地跪下了,她心里慌乱的不行,直拿眼瞅文素。 文素也愣了一把,立刻走过去作势要扶人,然而荀翊却从一旁横了条手臂过来,把她的去路给挡了严实。她还没搞明白荀翊的意思,只见他抬脚走近许青让,果然男孩子之间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一伸手就握住了许青让的肩,手上带了巧劲,轻轻松松的就把许青让给扶了起来。 “许公子莫要行这般大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中人的本分。” 许青让闻言笑了笑,没把这种场面话放在心上。他还是对着曲清染弯腰作揖,行了个大礼方才说道“清染姑娘的大恩,青让没齿难忘。” 见他这般说来,曲清染也算是松了口气,至少他接受了她的帮助。反而一旁的文素见状低垂了眼帘,赎身这么大的事情,许青让这样的品性肯定是要记一辈子的,也难怪将来这二人会相知相爱。 沉璧从木盒子里拿出一张纸来,正是许青让的卖身契,这份证明在官府那里也是有备案的。看着这样一张薄薄的纸这般轻易就束缚住了一个人的一生,文素颇有感慨,如果她不是抱着主角们的大腿走上了修仙一途,她估计早早的就能被这个无良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