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那鼓声自有韵律, 仿佛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黄连面色一变,眼中飞速闪过一抹凶恶, 而燕来西则表情慌乱, 又在看到一派淡然的林阁老后放下心来,却没注意到林阁老瞬间森寒的眼神。
至于其它两位钦差曹毅和江光祖,皆是脸色难看。
外面鼓声不停,众人的视线从公堂外转向公案后的人,程岩仿若未觉,淡淡道“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片刻后,一个杵着拐杖的青年缓缓走上公堂。
“是你”燕来西首先没稳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怀野,你没死”
张怀野嗤笑一声“怎么,失望了”
他冷冷扫过堂上诸人,最终盯着林阁老道“张某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是我的福, 未必不是某些人的祸”
林阁老面无表情, 燕来西却急道“你”
忽听一声惊木响, 程岩打断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张怀野一怔, 回道“张怀野。”
程岩“张怀野, 你已被革职查办, 如今一介白身, 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张怀野“”
他觉得程岩是不是有病庄思宜只让他来告状,说程岩今日会在清屏县坐衙听冤,因此他下意识就认为程岩和他们一边,但对方的态度好像不太对
张怀野皱了皱眉“我虽已被罢官,但仍有进士功名,为何要跪”
程岩“哦。”
张怀野
其实不止张怀野,林阁老等人也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程岩什么立场。
林阁老初闻击鼓声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后来见到张怀野,更怀疑是程岩在下套。莫非程岩之前的安分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早有谋算但,怎么此刻程岩又像在为难张怀野
难道真是巧合林阁老很难相信。
他沉着脸,就看程岩要耍什么花招
程岩“你所告何人所为何事”
张怀野又一次看向堂上诸位官员,唇角微勾,声音肃寒“我一告清屏县县令黄连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你血口”
黄连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张怀野骤然提高的声量打断“二告浙江上下官员沆瀣一气,官官相互;三告林裳、蒋光祖、燕来西、曹毅四位钦差办事草率、欺君罔上”
张怀野声音洪亮,回荡堂上,而正堂外则挤满旁听百姓,他们或忧心或哀怨,或悲愤或痛快,或麻木或冷眼,一个个神情复杂。
至于堂上诸人,除了程岩和林阁老,皆是满怀恶意地瞪着张怀野,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将他挫骨扬灰
但张怀野不仅有三告,他深吸一口气,直直与程岩对视“四告浙省白氏一族,与当地官员勾结,目无法纪、欺压百姓,征敛巨额钱财,又胆大包天,谋害人证,妄图刺杀于我”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就连林阁老都深感震惊怎么还有白家的事
他们原本以为刺杀张怀野乃是燕来西指使,一是因为押赴张怀野回京之人乃燕来西安排,二是在林阁老来浙省前,燕来西和张怀野斗得不可开交,燕来西曾多次在人前表示,如果张怀野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要了对方性命
尽管事发后燕来西百般辩解,但相信他的人几乎没有,就连林阁老也倾向于就是燕来西动的手,毕竟,他对燕来西的智商没什么信心。
没想到,张怀野竟说是白家人干的
沉浮宦海多年敏锐让林阁老背脊发凉,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浙省、白家、五王妃、五王爷这些线索交错成网,让他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如果猜测成真,那他此前设想的许多条退路都将作废,而他,也会深陷泥潭
只在顷刻间,林阁老额间冒出细汗,镇定不再。
程岩则比林阁老多想了一分,如果张怀野没有胡说,那五王妃死的时机也太过蹊跷。他突然回忆起前生嘉帝御驾亲征,之所以战败还有一个重要因素粮草。
当时军报传回京城,要求尽快补给,关庭作为户部尚书自然格外上心。但征粮文书发放到地方,作为大安粮仓之一的浙省却在朝廷连连催促下,足足拖延了半个多月才筹备好军粮,若要追究,可是大罪。只是后来嘉帝被俘,周勉登基,京城一片混乱,等到尘埃落定,此事已无人再提。
难道,前生就有周勉从中作梗
虽说即便浙省粮草及时到位,也很难挽救大安战败的结局,但程岩心头还是钻出股无名火若周勉真为了皇位指使附庸干出这等事,那真是丝毫没将一国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中
偏偏,周勉还真成了皇上
程岩强忍怒气,定了定神,仍旧冷淡道“你可有状书”
张怀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状书那可多了,待我一一道来。”
哪怕是刚捡回一条命,如今又只身上了公堂,但张怀野仍不改往日嚣张,他出口成状,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地将从城隍庙听来的种种冤屈化为状词,痛斥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