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
他的体贴让程岩愈发内疚,后者咬咬牙道“今日人多,改日有了机会,我单独和娘谈一谈。”
但很多事如果开头失去了勇气,往后只会愈发胆怯。
一连三日,程岩始终找不到开口的机会,或许有过,也被他生生错过了。
如此,程岩的情绪越来越紧绷,庄思宜看在眼里,又不舍给程岩压力,只好装作不知,心里却犹豫着是顺其自然,还是主动出击
不等庄思宜做出选择,这天,李氏却找到程岩,一脸神秘地将人叫进了屋。
程岩一见屋子里没旁人,随口道“爹呢”
李氏顿了顿,有些磕巴道“你爹他、他有事早上就出门了”
若是平时,程岩早就起疑了,但他此时心不在焉,便不疑有他,“娘找我何事”
李氏小心翼翼地看了程岩一眼,又默念了一遍酝酿了多日的话,迟疑道“一转眼,大郎也有二十五了”
程岩淡淡一笑,“是啊,到了八月,已是二十有六了。”
李氏心中一酸,她的大郎自出生起,二十多年来半数时间都不在她身边,尤其最近十年,两人聚少离多,让她甚为牵挂。尽管她早已习惯这种状态,可平日里总会忽然想起对方,偏偏想了却又见不着,那种滋味,是连心尖都在发痛的无望。
“大郎,这些年你一人在外,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娘实在不放心”
程岩心头一凛,忽然猜到了李氏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李氏道“过去你总说先立业后成家,如今你已为一府同知,也算立业了吧,还不想成家吗”
程岩握了握拳,那些原本快消散的勇气,在面对李氏直白的问话时,忽而重新凝聚成一块坚硬的石,砸在他心上。
他直直跪地,不给自己退缩的机会,“娘,其实我已找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李氏呆了呆,下意识道“谁”
程岩心一横“庄思宜。”
“嘭”
屋中一扇屏风倒下,露出了藏在后头的程柱,对方历来毫无波动的眼中满是震惊,整个人僵硬得像快门板。
“咚”
又一声响,程柱晕了。
李氏他爹”
程岩“”
可以想见,程家自是一阵鸡飞狗跳。
好在程柱好得快,还没等家里人请来郎中,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此刻,一家人都围在屋中,程老太太伏在程柱床前痛哭道“老大啊,你是要吓死娘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程柱飞快地瞄了眼人群中的程岩和庄思宜,嚅嗫道“中暑了。”
“啊”程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薄袄子,又望向窗外刚长出几茬嫩芽的枯枝,感觉一言难尽。
但总归人没事了,程老太太哭着抱怨了几句,便被程老爷子叫走了,临走前不忘叮嘱程柱好好歇息,顺道将跃跃欲试想要打探的林氏也给拖了出去。
等屋子里清净下来,程柱坐起身,冷冷地审视着程岩和庄思宜“大郎,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对哦李氏一个激灵,她刚光顾着担心程柱,居然忘记了程岩抛给她的惊天大雷此时一想也觉得晕眩上头,她捂着心口道“大郎,你是在和娘说笑吗”
程岩沉默片刻,正想开口,就听“噗通”一声,庄思宜竟抢先跪下,竖起三指道“爹、娘,我与阿岩虽同为男子,但彼此爱慕,已共盟婚誓,许下终身。今日我对天发誓,我庄思宜定会一生敬他、爱他、照顾他。若违此誓,必叫我乱箭穿身,暴尸荒野,死后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话罢,室内便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别说程柱夫妇,就连程岩都被庄思宜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一番话给镇住了,不过庄思宜怎么知道他爹问的是这事
他转念一想,庄思宜多聪明,只需察言观色也能猜出一二了。
事实上庄思宜的确是猜的,他虽不知前因后果,心里却有七八分把握,即便猜错了,这也是个坦白的好机会既然程岩不想说,就由他来捅破好了。
可看这一家人的反应,显然他并没有猜错。
庄思宜心念一动,又补充道“爹、娘,我与阿岩之事早已禀明家中长辈,他们也都默许了。”
程岩惊讶地看了庄思宜一眼,啥时候,他咋不知道
可惜李氏和程柱早就被庄思宜拉走了注意力,谁都没发现程岩的异常,李氏还愣愣道“你家人默许了”
庄思宜毫不迟疑地回答“正是。爹、娘,其实阿岩常年在外,如果想要隐瞒或是敷衍,对他来说反倒轻松。但爹娘乃是他至亲之人,他不想骗你们,这回特意告假,正是为了向你们坦诚。”庄思宜落寞地叹了口气,“阿岩背负得太多,又太怕你们伤心,他实在太累了”
程岩“”戏精
但李氏哪知真相,她听了庄思宜的话,只觉得心里揪着疼,捂着嘴痛哭出声。
程柱拍了拍李氏的胳膊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