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皇上的口谕传至曲州府, 陆秀明险些激动得晕过去。
与此同时, 曲州府上上下下的官员有不少人都受到口头褒奖,其中,阮春和与程岩还分别得了赏赐。
不过绿白茶才培植一年,普山县还远未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故而皇帝的赏赐也仅仅是钱粮布匹等物, 但已足以表明态度。
此时, 庄思宜单手揽着程岩,望着满院赏赐调侃道“我们岩岩,又出息了”
程岩侧过头看他, “你是嫉妒,还是羡慕”
庄思宜“又嫉妒, 又羡慕。”
程岩眼带笑意, “谁让你辞官不干了,否则也有你的一份。”
庄思宜信口胡言“有岩岩在,一定能帮我实现抱负, 做不做官又有什么所谓我只想一心为你打理后宅,暖床叠被, 管教啸天,再与岩岩野史留名”
“汪汪”
躲在院子角落被迫吃狗粮的啸天或许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赶紧猛甩着尾巴叫了两声, 以彰显存在。
程岩被逗得肩膀直颤, 道“可到时候史书上只有老爷我的功绩, 夫人岂不是被埋没了”
庄思宜嘴角一勾,“对我来说,纵然史书上千百字,也比不上和岩岩的名字列在一处。”
纵然知道庄思宜在说骚话,程岩仍有些感动,“你是吃蜜长大的吧”
庄思宜挑了挑眉,“感动了感动就亲亲我。”
程岩静静看了庄思宜一会儿,直接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相依,呼吸交融,俨然忘我。
一旁的啸天见摇了半天尾巴也无人搭理,委屈地“嘤”了声,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
过了两日,曲州府迎来了一位新同知。
这位同知名为方真荣,年约三十五六,出身非常不俗。
他虽是寒门子弟,却在十八岁那年便中了状元,算是大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当年可谓风头无两。
可十几年过去,他却只是个五品同知,虽和程岩同品同级,但程岩为官仅五载,两者一比较,这方真荣未免太过令人心酸
衙门中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私下里猜测两位同知会不会撕起来毕竟大多数人遇上个和你一样,却处处都比你混得好的后辈时,要么觉得不自在,要么则是心怀嫉恨。
此时,一位黄姓通判正对自家夫人分析官场局势,末了,他洋洋得意道“到时候鹬蚌相争,说不得老爷我还能沾点儿好处。”
黄夫人“老爷,您都说了程同知有知府大人护着,且在京中还有阁老为靠山,这新来的方同知又如何与他斗呢”
黄通判冷冷一笑,“聪明人当然会避着程岩,但方真荣若是脑子好,为何十八年来却只是个同知夫人有所不知,那方真荣不但是大安最年轻的状元,岳父还是林阁老呢。”
黄夫人一惊,“那他怎么混得这么惨”
黄通判往软榻上一靠,懒懒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当年东省黄河水患,涉及许多官员的贪污渎职,原本已经被压下来了,却是这位当时还在东省任职的方真荣将事情捅到御前,最终损失了东省一大批官员,差点儿把林阁老都给连累了。他方真荣大义灭亲,林阁老焉能不恨据说林阁老本欲让女儿与他和离,但方夫人坚持不愿,最终父女生怨,这些年方夫人连林府的门都进不了。”
黄夫人颇为无语,“如此好的牌面,他也能打成这样,真是”
黄通判笑道“方真荣又迂又腐,多年冷板凳坐下来,我就不信他没有半点怨言,尤其对比官路亨通的程岩,他难道就不眼红吗若他们真对上,那就有好戏看了。”
然等到方真荣上任数日后,黄通判便知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盖因这位方同知与他所想的“嫉恶如仇”、“尖酸迂腐”完全不同,对方简直弱鸡得毫无存在感。
“今日我与他交接公务,他竟全程避着我的眼睛。”程岩坐在书房里跟庄思宜抱怨“与我说话时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可以说是气若游丝,急死我了。”
庄思宜笑着递给程岩一块西瓜,“还是第一次见有谁能把你急成这样,我倒真想见一见那位方同知了。”
程岩皱眉道“我想着日后要与他共事就头疼。对了,昨日阮大人还被他吓了一跳,大中午的,阮大人小憩醒来就见窗外飘过条人影,还当是自己眼花见了鬼,结果正是路过的方真荣。他人瘦,走路又快又没声音,还喜欢捡着没人的僻静处走,猛地撞上,真能吓你一跳。”
“这个方真荣多半是不擅与人接触,甚至有些恐惧人群。”庄思宜慢悠悠分析道“听你说来,我还真难想象当年的他怎么敢顶着巨大压力状告东省贪污渎职案的,那可是与一省的官员和自家岳父对着干,胆气不俗。”
程岩叹了口气,“是啊,只听他做的事,又如何能料到他是这种性子”
不过庄思宜提起东省之事,程岩不免觉得自己过于浮躁了,想那方真荣为人正直,只是性子内向孤僻,更需他多多包容理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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