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成喜一怔,不是讨论诗词歌赋吗不过他很快回过神,道“下官主要帮着吴大人做事,县里的粮马、税收、户籍等等,下官都会过问。”
“如今县里上马、中马、下马、驹马各有多少县中耕地多大上下等田各占几成每一等田收粮几何”
噼里啪啦,一大堆问题砸下来,全在胡成喜刚刚所说的几项事务范围内。
胡成喜整个人都懵逼了,他刚刚听到了多少问题十二十三还是更多这该从何说起姓程的莫不是要为难他
呵呵,多半是了,要是自己答不出来,程岩肯定会借机立威。
胡成喜心中有了判断,人倒是冷静了些,他沉吟片刻,不慌不忙道“回大人,本县有马共一百六十三匹,其中上马仅六,一匹可换大米五石,绢布五匹”
尽管算不上滴水不漏,但胡成喜也基本能答上来,而且还自主发挥地说了些程岩没有问到的情况。
他滔滔不绝地答了小半刻钟,才停下来看了程岩一眼,眼中有抹隐晦的得意。
胡成喜本来以为会在程岩脸上看到意外或惊讶,哪知对方只淡淡道“继续。”
胡成喜表情僵了僵,暗自运了运气,又接连说了一刻钟,说得口水都快干了,终于回答完程岩的问题。
“不错。”
程岩点点头,他早就猜到胡成喜能答上来。
因为在此前的暗查中,他得知胡成喜这个人虽说搜刮起民脂民膏来毫不手软,但本身还是有点儿能力的,这些年县衙里的大部分琐事,都是对方在处理。
不仅如此,胡成喜年少时还颇有才名,据说记忆力非常好,几乎能做到过目不忘,对方刚刚的表现已足以说明这一点。
若非胡成喜在老家得罪了人,十几年连回原籍参加乡试都不敢,也不至于只能缩在这穷乡僻壤当主薄。
“本官还以为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程岩笑了笑,“看来胡主薄这些年着实用心。”
一问三不知又莫非程岩是指吴一天胡成喜心里琢磨着,可吴一天不是说只聊了诗赋吗但诗赋需要来衙门里谈而且谈那么久
胡成喜心里有了怀疑,又听程岩道“你在云岚县任主薄有十二年了吧”
“回大人,下官乃是建和二十八年来到云岚县,至今已十二年了。”
说完,胡成喜就愣了下,因为他发现程岩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好像是惋惜,又好像是生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胡成喜正推敲着程岩言行中的深意,可不等他想明白,程岩已端茶送客了。
从议事堂出来时,胡成喜又见到了典史赵大河,两人只来得及眼神交流一番,赵大河便被唤了进去。
这一次,程岩的套路又不同,他开始和赵大河拉家常,“令郎今年十六了吧可曾进学”
“回大人,属下的犬子五岁开蒙,只是”赵大河苦笑了下,“属下身为吏员,按照大安律例,三代内不得参加科举。”
程岩愣了愣,“属下的犬子”是什么鬼算了,雷剧嘛于是很自然地转问起别的事。
尽管两人的对话不涉及政务,但赵大河总觉得程岩话中藏有陷阱,内心始终很戒备,回话也是不尽不实。
或许是他掩饰得不够好被程岩看出来了,对方渐渐没了谈兴,埋首处理起公务来,但也没说放他离开。
赵大河满心困惑与焦躁,这一坐就坐到了放衙。
等他和吴一天、胡成喜秘密聚在一块儿通气后,三人更是困惑不已。
一个说只聊了诗赋,一个说只问了公事,一个说只拉了家常。
他们想不明白程岩的用意,又隐隐怀疑,其他人有没有说谎
尤其是胡成喜,他下意识隐瞒了程岩那句嘲讽满满的“一问三不知”,心底生出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其实在大安,很多县的县丞和主薄是由一个人兼任的
就在他们猜测着程岩意欲为何时,程二郎那边却有了进展。
程仲原就是种地的好手,几天相处下来,村民们发现这小伙子虽然说话不着调,但干起活来勤勤恳恳,不喊苦不喊累,对他也亲近了不少。
此时,程仲正跟几个村民坐在田埂上吹牛打屁,一人问道“听说你们南方的田一年可以种三季粮,可是真的”
“有些地方气候好,的确能种三季,但大多还是只能种两季。”程仲喝了一口水,有些自豪道“不过我家乡就算是下等田,一亩也能产一石二斗的粮。”
这话配合着他的表情说出来,就有些显摆的意思。
有人不太信,问道“真的假的咱们这儿中等田才能产那么多。”
程仲呲着白牙笑了笑,“当然是真的,要不咋说我们苏省是大安粮仓呢”他眼珠一转,又道“我家中等田,一亩能产粮三石”
这话就更没人信了,村民们尽管没见过世面,但一生与土地为伴,常识总是有的。
不过大多人见程仲年少也并不在意,顶多一笑置之,唯有那些年轻的村汉却不服气,心道这程仲也太能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