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字。
半晌,唱名声复起
“甲午科乡试第五名,刘栋,金阳府水烟县人,书”
和前头不一样,五位经魁的排名,是倒着念的。
房中大多人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但程岩却知道,前生对方正是下一科会试的传胪,和阮小南一样死在了狱中。
“是刘兄啊”胡曦岚点点头,“他确实当得起经魁。”
庄思宜“你认识”
胡曦岚“七年前他去曾到过浙省,我见过他一面,外祖父很欣赏他。”
“七年前他多大”
“当时应该二十出头,现在估计而立上下了吧。”胡曦岚看了眼廊外,“外祖父治尚书多年,说刘兄当时就能下场一试,但刘兄却认为自己火候不够,想压一压,很稳重的一个人。”
两人聊着,又一声唱名响起。
“甲午科乡试第四名,花懋,南江府人,春秋”
此人大家倒是都听过,传言说他“琴棋诗三绝”,琴和棋程岩没见识过,诗文他还真读过几首,很有大家风韵。
不过,后世的记忆告诉他,花懋科场上的风光终结于此,往后二十多年次次落榜,只活到四十多岁,但花懋临终前一首诗,却是后世三岁小童都会念的。
人生如此,也不知幸或不幸。
“甲午科乡试第三名,唐广燕,山萩府百树县人,礼
又是一个大多人都听过的名字,据说此人曾是一届府试案首,曾在鹤山书院读过两年,算起来还是他们的师兄。
不过唐广燕性子狂傲,在书院期间与外人发生口角,将人打残。唐家人虽将这件事压下了,但云斋先生无法容忍,还是将唐广燕逐出了书院。
唐广燕走的时候曾撂下狠话,说等他日后杏榜题名,再去问云斋先生悔是不悔
因此听见他成为经魁,书院诸人心情都很复杂,也并没有很高兴。
但程岩关于此人的记忆不多,不知对方到底是没中杏榜,还是受了“南北榜案”的牵连没命了。
他此刻也无心多想,还剩两个名额,就算心底觉得自己不可能被黜落,可事到临头,他也不免患得患失。
突然,庄思宜揽住他,“别怕。”
“我没”
“甲午科乡试第二名,程岩,南江府武宁县人,易”
程岩微微晕眩了一下,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就见庄思宜一怔,随即表情渐变眉眼弯下,唇角扬起,仿若情人私语般低声道“阿岩,你中了,是亚元。”
下一刻,屋子里窒息的空气再次流动,众人又羡又喜,都上前来道贺。
程岩僵硬地回应着,但脑子里嗡嗡直响,就像灵魂出窍一般。
他能听见自己说了什么,能看见自己做了什么,但始终像个局外人。
强烈的不真实感冲击着他,即便结果并不意外,但当它实现的一瞬间,程岩还是被砸晕了
他只觉得满世界都开遍了花,人人头顶都罩着七色霞彩,对他说的话也如佛音一般。而庄思宜此刻在程岩眼中喜庆得就像一尊弥勒佛,不,是文殊菩萨,管考试那种
“阿岩,我们可以同去京城了。”
“菩萨”
庄思宜
“”
很想割掉自己舌头程岩顿时神魂归位,好在唱名声再次响起,挽救了他的尴尬。
“甲午科乡试第一名,魏渺,南江府武宁县人,诗”
魏渺有点耳熟。
众人疑惑间,程岩灵光一现,“是他啊”
魏渺不就是和他一起考院试,但被他拿走案首,遗憾错失“大安有史以来第一个小三元”的那位仁兄
他一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能拿府试、县试两次案首,如今中了解元也不奇怪。
但胡曦岚却意味深长地来了句,“武宁县啊”
程岩心里一“咯噔”,但又想不起来冯春阳是不是提过魏渺也去了杨文海设的宴
庄思宜表情也僵了僵,而其他不明真相者都惊道“解元和亚元都是武宁县人,你们武宁县风光了啊”
程岩勉强一笑,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
毕竟心中的猜想并不一定就是真的,他认为以魏渺的学识,拿这个解元也合情合理,若冤枉了对方,可就罪大恶极了。
这时,只听庄思宜道“估计五经魁的文章已贴出来了,咱们去看看。”
到底是不是“暗通关节”,看过文章便知。
“行啊”人人都来了兴致,“让我瞧瞧程兄的文章。”
胡曦岚“明日吧,你们莫非忘了一会儿报子来了,就要接程兄去五魁厅”
但凡五魁,都会被布政使司的官员请去唱经楼的五魁厅见上一见,接着再去五魁巷接受百姓的庆贺,稍后,一众新科举人还要参加象征着荣誉的鹿鸣宴。
众人恍然,一时还真给忘了,加上街上人又多,他们现在去未必能挤入榜前,索性继续在雅间中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