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瞧瞧。”
庄思宜回到寝舍,将一卷纸铺开在桌上。
见程岩还看着他,庄思宜曲指敲敲桌,“让你看这儿。”
程岩定了定神,注意力集中在纸上是幅画,画上有一位抱猫的女人。
他疑惑地望向庄思宜,对方道“怎样”
“挺美。”画中的女人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清秀佳人,庄思宜特意弄来一幅画,莫非
“是你心上人”
庄思宜顿时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她就是你那位前未婚妻”
程岩明白自己误会了,但也很无语,“你从哪儿找来的画我和她已无婚约,你给我看作甚”
庄思宜“我让庄棋去弄的,就是想叫你知道,不过庸脂俗粉而已,她配不上你。”
程岩“”他真的不关心好吗
“她现在过得不好。”庄思宜将画收拢,语气有些幸灾乐祸,“你之前那位岳父,就是那个吴举人,将她许配给铜陵县县令的小儿子了。本来明年就要成亲,可那位刘县令不是出事了吗吴家正后悔着。”
程岩一惊,“莫非他们又想退亲”
庄思宜“他们倒是真想,可刘县令虽然丢了官,又哪儿是那么好打发的”
程岩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并未往心里去。
庄思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程岩到底是何想法,但想着刚才程岩还夸此女挺美,有些不确定道“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程岩无奈,“你若不给我看画,我连她生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何喜欢”
庄思宜顿时有点后悔,真怕自己一时兴起,勾起了程岩的春心。
他赶紧将那幅画扔进纸篓,转移话题道“海夫子刚才找你做什么”
程岩顿了顿,“夫子,让我明白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啊”
“庄思宜。”
听见程岩突然叫自己全名,庄思宜还有些茫然。
“如果你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件事关乎你的前程、你的理想和抱负,但我却站在你的对立面,想方设法阻挠你,甚至”程岩咬了咬唇,深吸口气,“甚至害死了你最亲近的朋友,你会想我死吗”
不知为何,庄思宜下意识就想回避这个问题,他笑嘻嘻道“你干嘛要站在我对立面难道不跟我同进退再说,我现在跟你最亲。”
程岩“你认真回答我。”
庄思宜慢慢收了笑,“不会。阿岩,如果真有那天,你我反目成仇,我也不会盼着你死。”
程岩“万一,我就是死在你手上呢”
庄思宜沉默下来,良久,他前所未见地严肃道“那我一定别无选择,我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难过。”
有风吹来,院中桂树沙沙作响。
庄思宜看见程岩的表情一点点变了,最终露出个复杂的笑来。
既沉重,又解脱。
似喜似悲,似欣慰又似嘲讽。
庄思宜的心莫名被扯了一下,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程岩猛地背转过身。
对方僵直的背脊渐渐放松,灯火之下,程岩一头乌黑的长发染上暖黄,给人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
那一刻,庄思宜觉得程岩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就像一颗栗子褪去坚硬的壳,又像冰封千年的湖面裂开了一条缝。
“阿岩”
“庄兄,劳烦你帮我去看看院子里的外衫晾干了没”
“好。”
庄思宜再回来时,就感觉屋里的气氛为之一变。
程岩如往常一般坐在书桌前研读周易,听见动静还转身对他笑了下。
庄思宜一怔,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没对,但莫名觉得轻松,他道“干得差不多了,要帮你收进来吗”
程岩微微摇头,“多谢。今夜无雨,明日天晴,再晾晾吧。”
那天晚上,庄思宜被程岩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以至于失眠到半夜,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他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眉心,就见程岩神清气爽地走进来,“庄兄,我今日跟夫子请了假,要去铜陵县一趟,晚上才回来。”
“哦”
庄思宜见程岩居然对他说了这么多话,还交代了行踪,一时有些懵。
“你还不起来吗早课快迟了。”
“我不对,你去铜陵县干嘛”庄思宜陡然一惊,“你不会真瞧上那个庸脂俗粉了吧”
程岩无语地看他一眼,“之前我借着退婚让吴举人应承了一件事,今早他托人来说事情有变,想要见我。”
庄思宜拧眉,“你还真要去吴家”
程岩对着铜镜正了正衣冠,“放心吧,吴家可看不上我。”
庄思宜还是觉得不妥,之前虽是吴家先退亲的,但依如今的形式,说不准吴家又打上了程岩的主意。
他还想再劝,可惜程岩没耐心听他啰嗦不,分析,匆匆收拾好行头便走了。
等等,收拾行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