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坚强地扛住了一群糊脸怪的伤害,回到社学时,正好赶上晚课下学。
一路上他简直心力交瘁,不过机智如他,好歹也琢磨出点儿规律只要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多,他的视野必然会被糊掉,就不知是否只有他才会受影响
毕竟,他可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身在雷剧中的人。
“哟,那不是程岩回来了吗”
“程兄,我听说你未婚妻要跟你退婚啊”
“据说你那位岳父大人嫌你没出息,是不是真的”
一声声不客气的“问候”,却激不起程岩半点怒气值,他甚至还露出了友善而慈爱的微笑,让好几声嘲讽戛然而止。
程岩此刻只觉得连王皓轩那张讨嫌的脸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至少五官清晰啊
正感慨着,忽有一人走到他身旁,“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程岩不用看也知道是庄思宜,“嗯,我知道。”
“你信我”
程岩看了他一眼,心想,这种嚼舌根的事你才不屑为之。
庄思宜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程岩的回答,但心里却有些隐秘的高兴,以至于竟生出仗义执言的冲动,“社学清净之地,岂容你们随意喧哗何况君子不议论他人是非,你们是自比小人吗”
程岩一怔,转头警惕地审视着庄思宜。
王皓轩也大惊,“庄兄,你为何帮这个告密之人说话他才是小人”
庄思宜缓缓一笑,带着几分邪恶,“告密的是我。”
此言一出,所有人瞬间安静,空气渐渐窒息。
就连程岩都颇为意外,他没想到庄思宜会英勇背锅。
“你”王皓轩嘴张了张,强迫自己冷静。
尽管满腔怒火,但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对方是南江庄氏之人,而非程岩那等田舍郎。
不要惹,惹不起。
最终,他拂袖而去。
等回到寝舍,程岩忽然被庄思宜拉住了,他疑惑回头,就见对方深吸口气,“程兄,对不住。”
程岩微微挑眉,庄思宜居然会跟他道歉
只听庄思宜继续道“你不与王皓轩等人计较,想必也不会生我的气吧”
程岩默默抽回手臂,敷衍地点点头。
哪知庄思宜竟得寸进尺,一手揽着他的肩,“其实看不上你的女人也无需惦记,等你考中进士,想嫁你的好女子多的是。”
程岩有些跟不上庄思宜的思路,怎么就过渡到这儿了
不过他想到后世记载,庄思宜虽考中了进士,但娶的女子似乎并不好否则,又怎么会落得个“暴毙”的结局
庄思宜若真将自己的夫人放在心上,即便对方确实暴毙而亡,他也会为她虚构一个美好的死法。
程岩轻嘲一笑,看在庄思宜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含义。
他拍拍程岩的肩,“你想明白便好,只要你举业有成,她必会后悔。”
程岩
那天以后,程岩发现庄思宜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哪怕他不理不睬,对方也能笑脸相迎。
但程岩一直心怀戒备,总觉得对方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过了数日,程岩请托海夫子转交的赈灾之策也渐渐发挥效用。
县尊大人先是引导难民们自帮自助,在几万难民的齐心协力之下,城外迅速搭起一排排棚子,难民们终于有了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而后,县衙又出面整合城中百姓捐助的物资,再一一分配到难民手中。
除此之外,县令还安排郎中定期排查疫病,并抽调县兵时时巡逻,确保难民区的治安。
种种举措下,难民们的生活得到了最基本的保障,情绪自然稳定下来,城中的气氛终于不再紧张。
可就在程岩以为能够平稳度过此次危机时,意外发生了
这天早课前,突然天降暴雨。
狂风卷着雨帘从天而泻,化身亿万条长鞭抽落一地枯枝败叶。
程岩坐在窗边,望着一棵棵被风吹得歪歪倒倒的老树,听着仿佛天兵催命般咆哮的雷声,心里莫名不安。
他不知这场暴雨会不会影响到城外的灾民以那位县尊大人的能力,应该早有准备吧
“阿岩不好啦”钱忠宝像个湿透的陀螺般冲进讲堂,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听说昨晚铜陵县难民暴乱县兵已经出动,死了十几人了”
程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太大,差点儿把凳子带倒。
“铜陵县不是武宁吗”
钱忠宝“不是,就是铜陵县”
其他人听了也奇怪,“铜陵县城外的难民不过四五千,据说那位刘县令此前虽紧闭城门,但也分发了一些粮食,难民的情绪一直比较平稳,为何突然暴乱”
钱忠宝“说是有几位书生联合难民上书请求刘大人开城门,刚好铜陵县里有几户人家的远亲也在难民中,他们也跟着闹起来。刘大人没办法,只好下令开城门,哪知城门一开,难民蜂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