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洲甚至连所有的台阶都给他准备好了。
她是真的担心,怕秦渡被挤得不舒服。
被灌了迷魂汤的秦渡,终于开了口
“老实呆着吧啊。”
他说完,还在许星洲脸上捏了一把。
许星洲一愣“诶”
她仰头看着秦渡,地铁灯光交错,周围人声嘈杂不堪,秦渡头发还湿漉漉的,低着头看着许星洲,片刻后大概是被她萌到了,便低下头和许星洲蹭了一蹭鼻尖。
十分的,旁若无人。
许星洲脸都红了
“不就是个车吗。”秦渡伸手捏了捏许星洲软软的鼻尖儿,揶揄道“师兄可能会让你在外面嗯说了三件事说错了两件”
许星洲被他调戏得面颊潮红“不、不要就算了”
接着,许星洲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
确切来说,歌声本身,她并不熟悉但是她知道在地铁里响起的音乐代表什么。
那地铁里,历来有来乞讨的人。
二号线的话,一般是在二号线通往浦东机场的方向,尤其是出了市区上地面之后,因为乘警的减少,乞讨的人突然变得相当的多。他们暴露自己的残疾和病痛,放着凄惨的二泉映月,向车上的乘客抖着自己的小铁碗。
秦渡显然从来没见过这阵势,都愣住了。
那个人,许星洲看了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来的是个重度烧伤的男人,说是工伤,被浓硫酸兜头浇下留的。因为当时还穿着工服,所以侥幸留了条命在。他原本是个重工的工人,一场下班后的事故致使了如今的窘境。他的抚恤金少得可怜,母亲又病重,于是此时他饱经风霜的妻子推着他的轮椅,祈求大家的怜悯。
许星洲“”
晚上八点的二号线,给钱的人并不多。
大家已经上了一天的班,同情心已经降到了一天中最低的冰点,况且这个社会早已流行起了“你穷你有理吗”的价值观,大多数人都漠视着,冷眼旁观。
许星洲见过这么多次乞丐,可是在那么长的车厢里,几乎只有小孩子问父母要了五块钱,放进了他们的小铁碗里。
爸爸这次给你钱,是为了让你知道善良是什么。
在那个乞丐走后,那个父亲对孩子这样说。
可是你要知道,乞丐和我们不同,他们的故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假的,他们也有很多人形成了专门的帮派,而且他们的生活有很大的可能,比爸爸这些辛勤劳动的人都要优越。他们可能并不是真的可怜。
那个孩子震惊了。
许星洲不知道那孩子以后还会不会同情乞丐,有很大一部分孩子可能从此就成为了抱着胳膊睡在一边的人。
可是许星洲,每次都是给钱的。
她每次买车票都留着零钱,在包里捏着一小把钢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合。
许星洲无法旁观。
哪怕可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许星洲会觉得庆幸,因为世上又少了一截悲惨的故事;如果是真的,许星洲会认为自己的那点零钱也做了好事,他们会好好活着。
秦渡说“这”
他大概是受到了一点冲击,沙哑道“这也太太”
这就是人间的熔炉,痛苦而炽热。
在那个熔得面目全非的男人和他的妻子来到他们面前之后,许星洲将方才买票余的四枚钢镚摸了出来,刚打算递过去,秦渡就把自己钱包摸了出来,点了五张现金。
“五百”秦渡征询地问“应该差不多吧”
许星洲一怔。
秦渡啧了一声道“再多加一百吧。”
然后他将六百纸币一折,又把许星洲手里那四枚小钢镚拿来,一起放进了乞丐的碗里。
六百零四,当啷一声,充满铜臭的意味十足。
那一瞬间,周围的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落汤鸡似的秦渡,仿佛那是个活体冤大头。
许星洲也呆了。
那对夫妻不住地感谢秦渡,秦渡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谢了,又把被他护在门边的许星洲,搂在了怀里。
许星洲闷在秦渡怀里,笑了起来。
秦渡低声对许星洲道“搁在以前,师兄才不给。我连看都不会看。一个个有手有脚有家庭的,工作不会吗骗子那么多,我哪有功夫一个个去捋清,去同情师兄根本不知道同情两个字怎么写。”
许星洲甜甜地问“嗯,我知道啦那现在呢”
秦渡嗤嗤地笑了起来。
他眼里有一种温柔的光。
“现在啊”秦渡带着一丝不自然地说“就觉得有点像你了,你看。”
许星洲立刻自己给自己贴金“是星洲洲善良吗”
秦渡别开眼睛,嘴硬道“你善良个屁。怎么说,就是觉得人也没那么讨厌了,活着也很和以前不一样了,每天都有盼头。”
许星洲文言微微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