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指头差点被咬断,在众人的拉扯下好不容易脱困,骇然询问,“王夫人,令公子怎么了才三天而已,怎会变成这样”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一个正常体重的人如何会在三天的时间里瘦成骨架。
王夫人勃然大怒,“你是大夫,你还有脸问我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我儿得的是暴食症,只需调理半月就好,结果他刚出院回家就开始喊饿,吃再多东西都填不饱肚子,反倒越吃越瘦,越吃越瘦,还说唯有喝你端给他的水才有饱腹感。你说,你是不是给我儿子下了毒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听那位大人的劝告,把儿子送到仁心堂去医治。你医不好病就别硬撑,这不是在救人,而是害人如今那位大人离开沧州了,我儿该怎么办你能治好他吗你能吗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周妙音一面强忍疼痛,一面心电急转,将过往种种想了又想,终于意识到宋掌柜那句“唯我能治”并非胡言乱语,而是有凭有据的。他许是早就看出端倪,这才放出话来,可惜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犯了癔症,竟半点也不理会。
王公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为何我的灵泉水只能缓解,不能治愈周妙音头一次痛恨自己见识短浅,而当初,她曾以为自己的眼光高出此世中人几千年,再加上灵泉的辅助,没有什么病是治不了的。如今再看,真是莫大的笑话。
打击来得太过迅疾,太过沉重,令周妙音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那边厢,王公子已经被王家的仆妇拿绳子捆住。王夫人显然已去过仁心堂,终究不得其门而入,这才不甘不愿地来了周氏医馆。
她强硬道,“周大夫,我儿是你治成这样的,你就该担起责任。我听说你与那位大人立下赌约,如今只剩九局你把我儿推介过去,这事就算了了,日后王家也不会找你麻烦,要不然,我必让你以命抵命。”
自从成了王府首医,周妙音已经很久没被人如此威胁过。她心里着实难受,却也不能枉顾他人性命,斟酌道,“你先把令公子抬进去,我再仔细看看。若我果真治不好,必会把人推介给宋掌柜。”
王夫人脸色稍霁,催促道,“那你就赶紧看,别耽误时间。哎,悔死了,都怪我有眼不识金镶玉,当初明明被那位大人拦了一下,却没听取他的劝告,还差点把人给打了。”
“被他拦过的人可多了,不止夫人您一个。仙长就是仙长,行事磊瑰不羁,不会与咱们一介凡人计较。”一名丫鬟开解道。
这话令王夫人略感安慰,却令周妙音心中巨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现在终于想起来了当初被宋掌柜拦住的人的确不止王公子一个,现在他们去哪儿了病情可有复发但现在不是追查的好时机,只得按下不表。
进了诊室,王公子已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压在床上,正龇牙咧嘴、嚎叫不已,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饿,要喝水,要喝周大夫亲手端来的水。旁人看周妙音的目光越发惊疑,而她自己也忐忑难安,心慌意乱。
她勉强定了定神,然后拿起自制的听诊器去探查王公子内腑的情况。心跳强劲有力,四肢虽然枯瘦如柴,却力大无穷,似乎比正常人还要强壮,但浑浊的眼球和青紫的肤色昭示着他不过是外强中干,若是再找不出病因,很快就会脏器衰竭而死。
在王夫人的盯视下,周妙音不敢端水给王公子喝,只得让家丁给他喂饭,看看他进食时是什么情况。脑袋大的海碗,接连盛了五碗饭喂下去,王公子依然喊饿,且胃部瘪瘪的,仿佛空无一物。
饭呢都吃到哪里去了难道王公子的胃部连接了一个异次元黑洞在宋掌柜的刺激下,周妙音也开始往歪处想。但她的猜想永远只是猜想,不似宋掌柜,有看法,更有解决的办法。直到此时,她才不甘不愿地承认,自己的确误诊了,但王公子的病她未必就不能治。
既然稀释的灵泉能缓解病症,那么未经稀释的灵泉能不能彻底治愈灵泉能给人补充元气甚至洗髓伐经,没道理奈何不了这种饥饿症。怀着这样的想法,周妙音亲手盛了一碗饭,趁人不注意把指尖探入饭粒,迅速释放灵泉。
王公子仿佛闻见了灵泉水清冽的香气,两颗充血的眼珠死死盯着碗,一副择人而噬的狰狞表情。周妙音强忍心悸往他大张的嘴里刨饭,刚吞咽两口就见他形销骨立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润起来,不过眨眼就已恢复健康的色泽。
“神,神了公子好了”家丁们愕然。
“你给他吃了什么”王夫人一针见血。
周妙音手一抖,差点摔了碗,王公子却猛然崩断绳索,将它抢过去,用手抓着饭粒往嘴里塞,三两下吃得干干净净,还把碗沿也给舔了。证据被销毁,周妙音心中稍安,却在下一瞬睁大眼睛,露出骇然之色。只见王公子捏碎碗,更为狂躁地大喊,“我还要,我还要快给我盛饭”
这句话统共耗时四息第一息,他眼窝迅速凹陷,脸颊干瘪起皱;第二息,眼球凸出眼眶,瞳仁爬满血丝;第三息,肤色渐次改变,血管根根爆出;第四息,头发大把大把掉落,衣袍滑至肩头,露出只覆盖着一层薄皮的骨头,竟是比之前更瘦,更饥饿,也更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