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在,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夹在阿大、阿二中间的小太监也瞪圆眼睛,竖起眉毛,表情凶恶。他抬头看向房梁,并拢食指与中指,在自己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蜷缩在房梁上的一团黑影不禁抖了抖,泻出几丝阴风。阴风吹动白幡和烛火,令病重的皇帝感觉极其不适。他重新拿起香烛,一面点燃一面虚弱道,“你七弟素来待你不薄,你一走十年,唯独他记着你,定要朕接你回来。却没想到,你这畜牲竟恩将仇报,残杀血亲。今日,朕便一杯鸩酒送你上路,也好叫皇儿九泉之下有个伴儿。”
这便是在众臣面前定了自己死罪果然是本王的好父亲。姬长夜闻听此言,嘴角略微一勾,竟是笑了。
几位宗室亲王、清流砥柱,忍不住皱紧眉头,神色隐现不满。皇帝向来糊涂,一味纵容萧贵妃一系,如今还做出冤杀嫡子的昏聩之事。这大明皇朝从时的强盛到现在的衰微,若再传给暴戾恣睢的太子,恐怕唯有亡国一途。这可该如何是好
然而那些太子的拥趸却都大感快意,纷纷在心里盘算自己的从龙之功。由此可见,太子究竟有没有中毒昏迷,还能不能清醒过来,并无一人感到怀疑。这偌大的朝堂,竟只有皇帝一人看不清局势,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不愿深究。
皇帝一开口,小太监本就瞪圆的眼睛越发鼓出眼眶,冲梁上频频挥手。然而奇怪的是,他动作如此之大,却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待皇帝将三炷香插入铜炉,房梁上的黑影终于有了动作。她盘旋而下,顷刻间笼罩住整个宣德殿,并掀起阵阵阴风。几乎在一瞬间,被阳光和烛火照得亮亮堂堂的大殿就陷入黑暗,且有断断续续的吟语和尖啸从四面八方传来,仿若修罗场。
“这,这是怎么了”皇帝脸色青白,身形摇晃。搀扶他的萧贵妃尖叫一声,急忙往他怀里钻。
众位大臣也都仓皇四顾,面露恐惧。
阴风形成一个个漩涡,将人的衣冠抛飞,又把所有的窗户尽数锁死。“砰砰砰”的关窗声接连传来,仿若惊雷,越发令大家两股战战,胆裂魂飞。这,这仿佛是闹鬼了
刚思及此,便见灵堂上的牌位一阵晃动,然后重重倒伏在案台上。众人的心脏也随之一颤,有那胆小的已经瘫软在地,无法动弹了。
姬长夜从未见过如此神异之事,却也并不觉得如何恐惧。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他不敢说自己这辈子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但七皇子之死,的的确确与他无关,便是要还魂报仇,也找不到他头上。
他抬眸,朝萧贵妃看去,果见对方面容惨白,唇色发紫,捂着胸口仿佛随时会吓晕过去,待要去看太后和诚贵妃的反应,却被一只小手捂住眼睛,又有一张小嘴喷着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低语,“有我在,主子别怕。会没事的,过一会儿咱们就能回家了。”
“有姝”姬长夜先是震惊,复又焦急如焚。这种时候,他怎么入的宫怎么在重重守卫之下进的宣德殿他不要命了吗阿大、阿二呢,难道不在他身边保护
姬长夜立刻扯开眼前的手掌,回头看去,就见有姝穿着艳红的太监袍服,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此时此刻,他想揪住少年大骂一顿,又想抱住他痛哭一场,更想将他撵到天边去。
“你真是胡闹”话到嘴边,却尽数变成无奈的叹息。
因被施了障眼法,只要有姝不开腔,便是站在熟人面前,对方也认不出。他唯恐主子害怕,这才扑到主子背上安慰,且还诱哄道,“别怕别怕,这事儿跟咱们无关,只看着就好
。”
大臣们已经开始砸窗砸门,但看似没上栓,按理来说轻轻一推就能推开的门窗却像铜墙铁壁,便是椅子砸烂了,大刀砍钝了,也没能撬开哪怕一条缝隙。此等异状,不用说,定是闹鬼了
“和尚呢念经啊快些念经”皇帝扯着嗓子嘶吼,一面要护萧贵妃,一面要护太后和诚贵妃,本就煞白的脸庞已经变成青色,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更显狼狈。
和尚们也吓蒙了,拿起棒子敲了好几下才发现木鱼根本发不出声音。在做法事时,若木鱼不能敲响,则代表亡魂不愿转世,便是念再多的经文也白搭。他们只能双手合十,无奈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在最初的恐惧过后,反倒是诚贵妃最先恢复镇定,她茫然四顾,含泪喊道,“皇儿,是你吗皇儿你来见母妃了你可有冤屈要诉你说出来,母妃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为你讨个公道”谁说她软弱可欺谁说她万事只求太后为母则强,若能叫皇儿瞑目,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殿内阴风瞬间平息,影影绰绰的黑雾也都尽皆散去,灵台上本已熄灭的蜡烛无火自燃,发出的却是青色的幽光,越发将宣德殿渲染成幽冥鬼域。
众位大臣齐齐发出惊呼,暗忖内里果然有冤情,七皇子这是回来报仇了有人逐渐冷静下来且暗松口气,有人则瑟瑟发抖、汗流浃背,其中又以萧贵妃最是胆寒,竟失禁了。
从房梁上垂落的白幡无风自动,且缓缓出现一行血字,“带姬永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