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要出头了”前朝局势渐渐明朗,宫里孝期也快过了,宋知欢坐在西稍间罗汉榻上,围着一条银红软毡,捧着温热杏仁饮慢慢啜着,长长舒了口气。
柔成正将一个兔毛包小汤婆子塞到她那条软毡底下,听了笑道“前头大查官员肃清吏治,后宫里也热闹。索性皇后娘娘压得住,太子妃那边门路也不好走,年贵妃虽有心活动活动,也没那个身子骨儿,旁娘娘等闲是不见客,到底没闹起来。”
又道“内务府送了些鲜艳颜色胭脂来,说有嫩吴香、满庭芳、佳颜展、豆蔻吐艳几样,倒比从前用好,不如命人拿上来看看”
宋知欢索性也无事,向后凭几上依靠,优哉游哉地啜了口杏仁饮,点了点头,又道“衣裳脂粉怎么没一齐送来”
“国库充盈了,自然就有热闹。听内务府人说,这些个胭脂水粉都是江南特地采买来,如今到了自然先来献宝来。绣院人也在赶制春衫、广储司制造处首饰也打造着,倒是时令鲜花先送来两匣子。”柔成说着,已有两个宫女各捧着个东西上来。
柔成先将盛放胭脂水粉水红色繁花并蒂纹锦盒打开,里头一色是官窑白瓷小盒罐,印着各色鲜花纹,入手润泽、花纹颜色鲜艳,玲珑精致。
宋知欢随意拿起一个在手上细看,然后用指甲挑起一点细看,果然又香、颜色又好,极为喜欢,忙命“送到妆台上去。这些我也用不了,挑两样小姑娘合用颜色,给盛斐送去。”
柔成听了笑道“您且看完了再吩咐吧,只怕等会儿还有要给咱们斐格格呢。”
宋知欢于是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柔成抿着笑将另外两只弯月形锦盒打开,笑道“这花有两样,一样是丝绒,一样是纱堆,都是春日里花样,桃、杏、梨、月季、迎春等等。花芯都是米粒大珍珠镶嵌,捧在手上倒小巧好看。”
宋知欢拿起一个往发髻上比划比划,看向柔成“好看吗”
柔成自然笑吟吟点头“好看。”
“只怕她们又要说我装嫩呢。”宋知欢叹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吩咐“粉红、柳绿这些颜色择出来,一同送去翼遥府里。”
柔成笑着应了一声,又道“咱们敬贞公主家小阿哥周岁礼已到了蒙古了。”
宋知欢又叹气,道“遗憾啊。”
柔成抿了抿唇,好半晌方道“日后,总有机会见到。”
“也是。”宋知欢长长舒了口气,又额外叮嘱一句“前日从库房里寻出湖蓝、柳绿、梅青、海棠红四色宋锦,湖蓝和梅青同这些东西一起给盛斐送去。听皇上意思,是要收养庄亲王膝下大格格做五公主,且把柳绿和海棠红寻出来放着,日后给她做见面礼。”
柔成应了一声,又道“方才您打发奴婢去给皇后娘娘送东西,倒是看见四公主在那边伺候皇后娘娘汤药呢。”
宋知欢听了一拧眉,复又舒展开来,口吻极淡地说着“她今年也十六七了,出了父孝只怕就要嫁人了。皇上收养她是为了什么一来彰显自己仁德,对废太子一脉宽厚;二来一个公主和亲蒙古稳固边疆,也是政治资源。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自己也明白,故而她不得不在敏仪面前好生侍奉,也算讨个好儿。”
柔成见她神情寂寥模样心里一紧,也笑道“好在咱们皇后娘娘和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极好,也不会亏待四公主。”
“庶出罢了。”宋知欢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只吩咐“记着提醒我,四公主出嫁时多给添妆。”
柔成应了一声,又说起旁事情来,“说来也快出正月了,守着孝过年,真没意思。今年过年可以好生热闹热闹了。”
“宫里年,能有什么意思。”宋知欢扯了个迎枕过来靠了靠,“不过是些花架子威严繁华,乍经着敬慰,日头久了嫌规矩大没意思。这可不是说,敏仪原话。”
柔成忍不住抿唇一笑,又道“这话可不当说。”又道“就算是虚假繁华,咱们也得见过一次,知道知道这热闹。”
这边正说着话,辛娘手上捧着个竹编笼屉进来了,招摇过市,清甜气传了出来,却也没人敢靠近她。
后头两个小宫女,各提着小食盒,亦是甜香气满满。
柔成见了便无奈扶额,直道“从前都是小巧家什,怎得今日就把这大东西捧出来了”
辛娘将笼屉在杌子上放了,命“还不去取小碟子来。”一时忙有宫女去取小碟子,辛娘将笼屉掀开,露出里头各样点心团子或小饺儿来,她对宋知欢笑道“今儿咱们吃个新鲜。这里头有两样藕粉团子,蜜糖桂花和芋泥两口味儿,您自己尝着,能吃出来。不是做馅子,那个味道突兀,是混在面里一起蒸,清清淡淡,该合您胃口。还有糯米小菜团子,各色小饺儿素肉、菇子、豆沙几样馅儿,或是澄面、黏面,吃着口感都好,您自己尝尝。”
宋知欢听着倒是来了兴致,当下小宫女也将清水涮过碟子奉上,宋知欢让辛娘给自己夹了两样在碟子里,一一尝了,然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藕粉团子和从前滋味不同,却更为如软糯香甜了。”
辛娘听着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