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不远处就有呵斥声传来,一阵椅子拉动的声音响过后,有锦衣年轻人怒气冲冲站起大声道“桑仙子是天宫仙子,区区一个风尘女子也敢与之相比你好大的胆子什么都敢说”
年轻人不仅脸涨得通红,连眼圈都红了,前者是气的,后者则是悲伤。
小二被他吓得一阵哆嗦,“不、不是我说的”
他抱着脑袋极为熟练的蹲下“大爷,这位大爷,那话是飞雪阁放出的话,小的不过是道听途说,大爷要计较也别来找小的呀”
他吓得是不轻,求饶保命的时候却说得很利落。
年轻人怒气不减,悲意更甚“飞雪阁好一个飞雪阁烟花之地,用再清雅的名字也改不了里面的龌蹉本公子倒要去看看,是什么人敢对桑仙子不敬”
他说完拂袖而走,锦衣衣摆划出怒气冲冲的弧度,踩得地板极响。
小二拍了拍衣裳起身,冲安然两人笑了笑,“两位客官见笑了。”
“无事,”安然轻笑着摇了摇头。
小二这会儿不见刚才的惧色,反倒是怜悯地朝楼梯口看了一眼,道“可惜了,那位公子本性不坏,偏要去寻死。”
安然眨了眨眼“如何说”
小二也起了谈兴,大刺刺拉开椅子坐下,指着窗外湖中心的高台道“两位瞧见了吧,那台子是一夜之间建起的,之前没听过一点动静,可想而知,背后的飞雪阁是何等模样”
何等模样,自然是寻常人招惹不起的模样。
安然点了点头,一指那水上轻飘飘掠过的人影,踏水过江,那位公子轻功颇为高明。
她挑眉不语。
小二哥眯眼笑了起来,他有一张普通的面容,一双眼却不同,弯弯透出几分狡猾,一下子就使那张普通的容貌生动起来。
“哎呀,”他笑声清脆,听起来极为年轻,“见笑见笑,生意人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客官莫怪。”
安然浅笑着摇了摇头。
易容术,还是很高明的易容术。
“不过,”她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借刀杀人,也要看那刀利不利。”
太利了,不仅能杀了人,还能剁了手。
小二哥叹了口气“这不是雇主太急了,要不是给的钱多,谁想干啊。”
江湖人大多喜欢热闹,喜欢挑战,喜欢冒险,但总归是不喜欢麻烦的,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湖面上,锦衣的公子已经落到了高台,鲜艳的绸缎飞舞,衬得中心的年轻公子眉眼飞扬,俊美天成。
不过一丝怒意却使人胆战心惊。
就比如小二哥。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两位客官,咱们有缘再见啊。”
他起身就要走,一道青影却是冲着他而来,下意识要去挡,那道青影却骤然加快了速度,落到他怀里。
小二哥半是骇然半是手忙脚乱接过那张玉牌。
安然含笑点了点桌面,“你给我当了回小二,我送你份礼,哪天快要死了,说不定能用上。”
一股寒意涌上脊背,小二哥不敢去想什么叫他快死了的时候或许能用上,落荒而逃。
安然已经托着下巴看向湖面,既上赏景,又是看戏。
一场好戏。
贵公子大闹花楼,却被打手扔进了湖。
江湖世界的花楼可与寻常花楼不同,据安然看过的第一楼情报来说,天下九成的青楼背后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势力,水很深。
连第一楼都有一成的据点是各地青楼。
毫无疑问,飞雪阁背后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势力。
夜晚,湖面上灯火通明,不知道上前来的行人自发带的灯,还是飞雪阁的布置,映照得这片天地与白日别无二致。
甚至因为各色的灯笼,而使得比白日更多了三分韵味。
安然两人租借了一个画舫,画舫在湖面上飘着,笑声自不远处传来,又有不知道哪家画舫里的乐声阵阵,或是悠扬,或是缠绵。
像是一番盛世景象。
这里是洛城,天子脚下。
安然所在的画舫很静谧安静,月上中天,不知哪家放了烟火,璀璨的烟火直入云霄,在最高处炸开。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众人没有去看烟火,看的是高台。
传说中可比天下第一美人桑宛的云烟姑娘,要出来了。
先是朦胧的雾气,自湖面升起,笼罩这半个高台,高台上各色的花朵若隐若现,鲜艳的色彩不甘寂寞,也难以被遮掩。
正如那紧接着出现的女子一般。
浓墨重彩,妩媚天成,是任谁都不能否定的倾城国色。
她发如泼墨,一回眸,大红水袖击碎了薄雾,隔在云端的美人终于走到世间。
一阵阵抽气声连绵不绝,安然的耳力,还能听到无数声急促的心跳,失手碾碎的茶杯,失态举动比比皆是。
这是一个美人,新的,天下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