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冬这才知道,所谓的“那一种”,原来是指能让自己哭出来的一种。
如果双方都算是船,他这一艘顶多能算是一叶小舟,对方那简直是永不沉没的万吨巨轮连量词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方能搅的浪花哗啦哗啦地响,他就只能在浪尖上头抛来颠去,晃晃荡荡,被巨轮的船桨一划来的大浪冲的直打颤,船板也吱吱扭扭危在旦夕。
等真的对上了垒,双方相撞,寇冬这小船只有粉身碎骨惨败一片的份儿,被碾的只剩点残渣在水里头沉沉浮浮。
最气人的是,这万吨巨轮还不是泰坦尼克号根本就不带沉的
他呜咽着叫了无数嗓也不管用,软声软气喊了言之哥哥也没半点效力,男人只有表面温存。寇冬一度觉得叶言之这架势不像是要开船带他去天涯海角,是开船要送他下黄泉
叶言之倒是半点不显疲态,依照寇冬的角度来看,他面上染了几缕潮红,一改平日清隽冷静的模样,居然还多了几分容光焕发的意味。
他躺倒在寇冬身侧,甚至还有食髓知味的架势,把他困在自己的臂弯里,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抚弄怀中青年细而白的、打着颤的手臂。
少年的嗓音还发着抖,蜷成一团,身下垫着一只耳朵已然湿透了的毛绒兔子。兔子的尾巴被他的手捏得变了形,漆黑的纽扣眼睛注视着他,听着它们的少爷轻声地、抱怨似的说“我要死了”
男人的呼吸一重,拍了拍他。
“胡说。”
少年于是困倦地倚靠进玩偶堆中,不再说话。
他很快便陷入了沉睡,甚至没有注意到床头的一只泰迪熊眼睛一闪,朝着他的方向微微扭过了头。
这一层身份的改变其实并未影响太多,这宅子里也只有两位主人,他们的关系如何,是亦父亦兄还是亲密情人都无甚关系,这个独立的小世界左右也只是围绕着他们运转。唯一的改变,大概是男人回来的次数愈来愈多,极少再出门。
双胞胎都是忠诚的人,面对少爷身上时常会出现的痕迹也无半点表情变化,一如既往忠心侍奉。
而七天前,男人又要出门了。
寇冬已经很少再面对离别,从他一走便觉得无趣,兴致恹恹。双胞胎看他闷闷不乐,便想了个法子,说是要让宅子里进一些新人,让他们来准备生日会,好哄这位矜贵的小少爷欢心。
这终于让寇冬提起了点兴趣他还从来没见过宅子以外的人,更何况一下就是这么多。他趴在窗台上看那些人陆续走进来,带着外头的新鲜潮湿的气息,好像一下子给这个暗沉沉的宅子注入了点别的什么。
活的。
寇冬又在床上翻了个身,无法入睡。这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躺在男人怀里,闻着那如雪似松的气息。
这半点都不代表他想睡前做点什么。
寇冬在心里坚定地想。
绝不。
门外忽然有其它的动静,好像有谁的脚步声正在门口踟蹰,紧接着那脚步骤然变得快了。布料摩擦地板的声音响起,寇冬有点儿奇怪,从床上下来,伸手去拉门。
他只把门拉开了一道门缝,透过这缝隙,他看见了一个战战兢兢躲在边角暗处的高挑身影。
个子很高,一头红棕的长发,就这么一瞥也能瞧出她身材的凹凸有致。只是像是受了伤,还捂着一边手臂,从指缝里渗透出浓重的血色来。
寇冬见过,这个人也在今天的新人队伍里。
让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与此同时,那新人显然也瞥见了他。她的胸膛猛然上下起伏了几下,显得有些慌张,继而胆战心惊向一旁瞥去那里已经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被倒映在了楼梯上,双胞胎的脚步正在靠近。
寇冬知道双胞胎,他们从来不会让其他人近他的身,哪怕是这里其他的仆从也不行。能上这一层楼的,除却他们的主人,就只剩下他们自己。
要是被发现了,眼前这个新人一定会被罚。
显然新人也听见了。
她咬了咬牙,目光漂移不定,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猛然抬起眼,望向了寇冬。
“你,”她飞速地说,声音低哑,“你让我躲一下,好不好”
林萌萌从踏上这条走廊开始觉得不好。她之前其实不是没怀疑过陆燃的居心,但陆燃的确是个很能煽动别人的人,而她也是真的急需用钱。被陆燃长篇大论一说,居然真的动了心。
“你就去那个少爷门口看看,”陆燃说,“没准儿能有别的发现呢现在看来,能不能成功就在那少爷一个人身上,在这里头再不主动,nc不让去的地方就不去,难道都等着送死吗”
他又加重语气。
“不止你,我也会出去找线索的。我们分头来,效率会更高。”
林萌萌再问他怎么不去,陆燃听起来极其不耐烦。
“你看起来是女的”他嚷嚷道,“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去接近那个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