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的心头其实是庆幸的。
他也进过不少副本了。比起那些要求在一段时间里存活下来的、要求他们杀掉某个nc的、要求他们在闹鬼的屋子里找出根源的找到一只普通的玩具熊, 这相对而言是相当简单且安全的任务。起码在看到这一条时, 所有的玩家都隐隐松了一口气。
时间的限制没有这样紧迫,他们心头也就放松许多。这种放松许是觉得不危及性命, 人人神情都较为轻松。
副本中一共六个玩家,花匠一一给他介绍过, 又道“虽然说简单, 但还是得多注意。刚才那几条,你都记住没有”
这语气, 俨然是把寇冬当成了刚进来什么也不懂的小新人。
寇冬也不怎么愿意露锋芒,左右他在这个游戏里已经很引nc注目了, 不好再引得玩家注目;于是顿了顿, 微微垂下头,声音放的也不大,“记住了。”
他别的不会,作为主播在恋爱游戏里浸淫了这么长时间,戏倒是越来越到位了。
花匠就没看出半点不妥,只是目光打量着他,还有些掩饰不住的不满意。
身旁三个扮演男仆的玩家明显彼此熟识,聚在一处小声说话, 眼神朝着他这处瞥,显然是在议论他。寇冬全然不放在心上, 并不刻意去听, 还是有几句零零星星飘了过来。
“进来就迷路”
“新人。”
“也敢进来”
模模糊糊几个词, 都不怎么正面。寇冬心里头连点波澜都没有, 对这样的小团体排挤手段司空见惯。
只是不禁有点儿想念他自己的小团体。
他们也没能聚集在一处太久。很快,那对双胞胎兄弟就去而复返,匆匆带走了中间一个男仆、一个厨娘,以及烧火女仆;旋即又来了第二趟,把剩下的三个人也带走了。
却不是带去统一地点,而是各自将他们送去了工作岗位。
他们如今是在一座极大的宅子里,上下装修极其大气古朴,像是中世纪有钱人家的庄园。只是窗帘都严严实实拉着,不见外头的半点风景,将景致都笼在那厚重的窗帘后。
寇冬跟随在那对双胞胎兄弟身后向前走,心中就先微微打了个咯噔。
他没有看见正门。
这宅子活像是与世隔绝了,连供人出入其中的门都没有
花匠去了一楼的房间中侍弄已经剪下来预备插瓶的花草,一个男仆去了器皿室擦拭那些珍贵的金银器皿。双胞胎兄弟还带着寇冬往前走,最终停留在一个屋子前,示意他进去。
房门打开,满地都是滚落的玩偶头。
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纽扣掉了、身上有了线头,这些零散的玩偶静静躺在地上、桌上,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望着他。
“这是你的工作,”双胞胎中的一个道,他与另一个长得全然相同,衣物也别无二致,根本无法分别。方才位置前后不同还能辨认,现如今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寇冬便看不出谁是谁。他手上晃着一串长长的黄铜钥匙串,摇的叮当作响,“这些都是少爷曾经的玩具。”
提及“少爷”二字,他碧色的眼眸里有细微的光亮一闪而过。
“以你的最快速度,”他拖长了尾音,腔调懒洋洋的,古怪又重视,“它们全部都要修理的完好如初。”
寇冬明白自己的身份了,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
其他人好歹是正常点的工作,唯独他,是个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玩偶修理师
还是个专修毛绒玩具的。
他站在一堆毛绒玩具里,很是无所适从。
他好多年没玩过这种东西了。
“夕阳下山之前,”双胞胎之一嗓音轻柔道,“看你能修多少。”
言罢,他们将门一锁,把寇冬锁在里头,也走了。
看来,根据身份不同,他们每个人的当天任务也不同。起码夕阳下山之前这个时间点,寇冬就已经听过了两次,是在花匠和被安排去擦器皿的男仆那儿听见的。
他们的任务节点都是一致的。
寇冬叹了口气,瞧着这阴暗的屋子,索性坐在了地毯上。
修玩具而已。
小事,小事。
桌上摆着各色针线,还有填充用的蓬松发黄的棉花、各色纽扣、剪刀。寇冬顺手拽起一只玩具熊,穿了针,一点点往玩具熊饱满的脸颊上缝制那只黑纽扣做的眼睛。
拥有了完整的眼睛后,玩具熊看起来比先前浑然可爱了许多。就是耳朵也被扯得向下微微掉落,露出里头一截探出头来的棉花芯子。
寇冬几下把它塞回去,又有点儿叹息。
唉,怎么就能玩成这样
折损率这么高,那个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寇冬不怎么擅长针线活。这很正常,毕竟他所生活的年代也没必要亲手去做这些他又不是古时必须要做女红的大家小姐。
但左右缝个扣子,缝合几块布,他是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