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为游戏里的老人,她自然也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可她分明已经用技能猝不及防地将人杀死在了当场,下一秒,那些血雾却重新凝聚,逐渐凝练出新的人形
殷红的血里头,分明有雪亮的寒光。
“他不是人他的血里头藏着一把刀”
她比划着,眼中写满恐惧。
“镰刀”
“锋利的镰刀”
这句话被战栗着高喊出后,产生了一种极其奇妙的化学反应。场中陷入近乎沉窒的静默,这种静默好像是喷着火星的,刺拉拉地灼人。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喘息。副本里的风停滞了,系统开始抖动,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吐对话框,速度快的让寇冬都有点看不清。
叶言之的脸色奇异,又有一种猜想落实的、奇怪的笃定感。他嗓音轻柔,缓慢地将那三个字再重复了一遍。
“一把刀”
怀中的鬼婴忽的僵成了一块石头。寇冬察觉到它异常僵硬的身体,隐约觉得是游戏出了什么异常但只是转瞬之间,它忽的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猛然从寇冬怀中一跃而出,向着尹其扑去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个眨眼,甚至来不及让人反应。远处的泥人轰隆迈起大步向他们奔跑而来,星星点点的鬼火、林中的白骨,甚至是树、大地、天空它们全都张开无形的嘴,发出了从未听过的怒吼,甚至让人怀疑这是否是它们的声音世间万物朝着尹其奔涌而去,怀着铺天盖地的戾气兜头要将他扑灭于此地。
天崩地裂。
寇冬从来没见过这样自杀似的袭击,比起他当初被人调戏时的场景来也不遑多让。草,木,泥人,鬼它们忽然间都成了他与尹其之间的屏障,一层接着一层盖起来。地面撕扯开了口子,巨大的裂缝将他与尹其之间彻底割裂,旋即飞快拉远,下面是旋转着的浓黑漩涡,迫不及待地张嘴吸纳着一切,拼命吞食着。
日月无光,当真是人间炼狱。
副本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折叠起来,望乡台、奈何桥、血水原本该远不可及的景致,如今都寸寸坍塌于眼前。
甚至于是他们最先待过的破庙。
寇冬还瞥见了那顶青色轿子。从里头爬出的是先前他见过的男人,可男人此刻眼神呆滞,没有半点反应,直至鬼婴高声哭泣起来,才让他眼里猛地多了神采,爬出轿子,也冲向尹其。
“”
寇冬目瞪口呆。
他本来以为,这个所谓的前夫才是幕后的真boss可现在看起来nc的嘴里真是没有一句实话,这个前夫明明就是受鬼婴控制的
搞不好就是鬼婴做出来的一个傀儡
还什么一打五五打一,含着奶嘴还要欺骗他这个无辜的老父亲
寇冬对自己的二儿子立时有了全新的认知,又是震惊又是恼怒。但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nc们费尽全力地阻止着尹其,可从那其中,却有一道寒光闪现,如闪电撕开了浓黑的鬼婴
面容清秀的青年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他衣摆飘动,立在泥人高高的头顶。泥人的两只手都已经断了,只拼命地摇着头,试图将他甩下去。
但这点晃动并不能影响青年。他从高处居高临下望来,对那些杀戮都不为所动,只垂下眼皮。
寇冬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他看向了自己。
“一百零二年。”
青年薄薄的嘴角掀了起来。
“一百零二年”
“我还是找到了你。”
他慢条斯理用手指剖开了自己的胸膛。从胸膛奔涌而出的满腔热血里,一把寒光凛冽的镰刀终于出现在他手中
那一刻,这个身影与寇冬的噩梦忽然缓慢重合。
捉迷藏。
捂住他嘴的孩童。
稚嫩的童音。
“这就是场游戏。”
他逐渐想起自己在先前所畏惧的、永远悬挂于头颅时刻可能掉落的,究竟是什么。
那道摆脱不掉的、于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那是来自于死神的声音。
死亡。
他所面对的,是死亡。
童年时母亲的身影重现眼前,拽着他的小手穿过重重白绫垂落下的大殿。大殿的地面刻着奇异而古怪的纹路,他迈过朱红色的门槛,终于来到了他们所求的神明的面前。
叶家人。
坐落于阴阳间隔之中的行刑者。
他们已跳脱出红尘生死,不是神,却更接近于神。
“生死有命,”他听到沧桑的老者声音,“大道在天”
年轻妇人无法听进去。她的丈夫死了,父母死了,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于这世间茕茕孑立,只剩下这唯一的羁绊。
她把自己的心血乃至生命都倾注在她的孩子身上,不顾一切地哀求行刑者救救自己的孩子。
她的孩子即将死于遗传病。
行刑者不愿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