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他决不能容许苏家只手遮天,他决不能叫全世界看扁了他冷长兴,他要借此叫人知道,不管赵誉多么不待见他,他也犹是当年的镇远候,是四大家族原最兴旺的冷家
苏煜扬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见他神色淡淡的,垂头祈求道“婉云年小不知事,这回错手失误,我们不敢替她辩驳,这边领了人去,好生训斥教导,责她在佛前替四爷祈福,直至四爷好起来。但凡她有一点不诚心,我第一个不饶她冷侯爷,您看”
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喊他冷兄了,处处恭敬小心,给冷家赔尽不是。他自己的儿女还从未叫他如此的费过心,为着侄女儿今儿是把脸皮都豁出去了。适才被洛阳公主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被冷家众人冷眼相待,只得硬着头皮赔笑赔小心。林氏想把婉云接回家照顾,怕冷家对她不利,在他跟前哭哭啼啼哀求,说婉云爹不在家,只看三叔疼不疼她了。苏煜扬无奈接了这棘手事,小心翼翼地跟冷长兴提了出来。
冷长兴冷哼一声,眼睛犹望着床里的冷书启,“四弟伤重,身边伺候的粗手粗脚,只怕不周到。苏姑娘已嫁过来为妇,自当床前伺候,夫妻本是一体,没道理这个时候却要回娘家逃避责任吧”
苏煜扬一时语塞,那洛阳公主道“婉云将人伤成这个样子,若非瞧在过去两家的交情上,你以为她还能安然站在这儿苏三爷,您可别错了心思,这已是我冷家仁至义尽,真要对簿公堂,或是闹到御前去,你以为贵妃护得住她”
林氏上前一步,喊她“殿下”
洛阳摆摆手“罢了,既婉云连侍奉都不愿,你们不念情分,那我们冷家,也只好公事公办了。”
苏煜扬给林氏打个眼色,忙陪笑道“公主言重了,侍奉冷四爷,是婉云应当应分的职责。是我欠考虑了,公主殿下您别生气。”
林氏依依不舍地走出了内室,还未走远就听洛阳公主大声斥责起来。跟着是杨嬷嬷的哀求。
林氏知道这是洛阳公主故意为难婉云给她听呢。心头滴血,痛得已经麻木掉了,苏煜扬怕她回头,忙叫人将她半拖半拽带出了冷家。
其后便是苏婉云的苦日子。
屋里头只留两个冷书启原来的丫鬟和她,端水端尿,擦身更衣,喂药喂饭,全系她一人。冷书启连日高热,她也后怕,担心冷书启当真死了,冷家要她填命,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照拂着。
夜里就在冷书启的床下脚踏上睡着,每隔一个时辰就要起来摸一摸他的额头温度。
午夜梦回,穿着单薄的衣衫躺在冰凉的踏板上,她还会做噩梦。那晚的一切,阴魂不散地缠着她,叫她每每想起,都怕的发抖。
她不过是闹脾气,想给冷书启一个厉害瞧瞧,威胁他不要靠近。
他温和笑着,身上泛着淡淡的酒气,过来抚她的手,哄她把簪子放开“乖,你仔细伤了自己来,给我”
他的和颜悦色没有叫她放下防备。想到自己这辈子就要困在这个狭窄的小院中了,她一时悲从中来,再想到自己过了这洞房花烛夜,明儿一早就要进宫去给皇上和福姐儿请安,她心底越发难过起来。
凭什么她原本是最受宠的女孩,凭什么要被个乡野出身的人踩在脚底下她还要跪她
许是一时慌乱,许是一时失察,她甚至没看清楚那簪头是如何滑进他腹中的,就见自己的手被红色的血液沾湿了。
咕咕的液体滴淌的声音,他面色复杂地看着她,又垂头瞧瞧自己的伤势,他眉头轻轻凝了起来,那一瞬他在她眼里突然变得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她甚至心里一紧,想脱口而出一句抱歉,想解释她不是故意的。
可他已经退开,然后跪下去。
他在她视线中渐渐倒下,捂着腹部,眼中是不尽的惊愕不甘。洞房花烛夜他被自己的妻子所伤,在他毫无防备的,甚至想要出言安抚她的紧张情绪的时候,她趁他不备,狠狠地将尖刃捅了进去。
当时她已经吓傻了,闺中被呵护着长大,平素不过是发发脾气摆摆脸色就人人都要让着她,她没想过自己会看到这么多的血,没想过这么惨烈的画面是她亲手造成的。
冷书启瞪大的布满红丝的眼睛叫她恐惧,她抱着头尖声叫了起来。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她杀了皇上指给她的丈夫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啊
就这样过了十来日,苏婉云整整瘦了一大圈,圆润的脸蛋已经见腮,下巴都尖了。林氏几回想来看她,都被洛阳公主叫人拦住了。
如今苏婉云不过是个伺候人的低等人,冷家还未告发她,不过因着冷书启还吊着口气呢。待这人两腿一蹬,那就是冷家跟她算总账的时候
天寒地冻,苏婉云在门前用冰凉的水洗冷书启吐脏的衣服。他服药服不下,常常洒得满身,如今这院里的活都是她做,那两个丫头不过是在旁监视她不叫她对冷书启不利的罢了。
洛阳公主和冷二夫人到了,见苏婉云伸着生了冻疮的手艰难地搓着衣裳,冷二夫人冷笑“哟,头回见洗衣裳这么费劲的,苏姑娘,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