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扬红着眼睛抓住福姐儿的袖子“福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听我说, 但凡我有法子, 都不会让你们母女俩受这么多的苦, 是我无能,是我无能可我还能怎么呢一边是最爱的女人,一边是爱我的家人和族亲, 你说我该如何取舍我回来以后,你娘已经走了,我该怎么办难道我去杀了自己的爹娘叔伯兄弟们吗你告诉我, 我该怎么办”
他捂着脸滑坐在地上,他哭得是那么的伤心。
福姐儿不能否认他曾真心的想过要护住娘亲一世,可娘亲到底还是走了啊。娘亲痛苦不堪挣扎在血水里的时候, 心里一遍遍喊的, 不是他的名字吗
福姐儿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男人,她心里没有半点怜悯, 竟而生出了些许报复的快感。
他说的对, 他没法子。他的家族抚育他培养他成就他,他渐渐也走出了昔日的阴影重新过上了有妻有子的幸福生活。可是早亡的秦氏呢她所受的那些痛苦谁来偿还她短暂的生命谁来祭奠福姐儿犹能想起当日,秦氏的尸身被一张破草席卷着扔出府外。她没有得到安葬,那样出色的容貌风姿, 最后消弭在荒野里, 福姐儿甚至不敢去想她的尸身遭遇过什么。
她的仇总得有人记得, 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苏煜扬不能对那些致秦氏于死地的人如何,她能。
苏家为保平安,不想苏煜扬和秦氏有所瓜葛她能理解。放任秦氏自己出走也好,让她自生自灭也罢,为何一定要痛下杀手,做的那么决绝呢
秦氏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受了男人的蛊惑妄想着自己还能活下去,能伴着心爱的人白头偕老罢了,想活不对吗想被人爱着就是有罪的么
福姐儿永远不会原谅。
福姐儿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哭泣的男人,就在那一瞬,她深埋在骨中的恨意消逝无踪。剩下的,只有对这个男人深深的鄙夷不齿。
曼瑶在外,迟疑地走近了,“三爷,娘娘,皇上说,午膳留三爷在宫里头用。皇上去御花园了,叫娘娘和三爷说完话也过去。”
曼瑶走进来的时候,苏煜扬还来不及坐回位中,曼瑶是心惊的。作何三爷要跪坐在地上哭得那样伤心她偷觑福姐儿神色,却见福姐儿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在她说完那番话后,福姐儿一拂袖子就先行走了出去。
廊外的阳光很刺眼,福姐儿半眯着眼眸看向重重金顶飞翼重檐掩映着的狭窄天幕,深宫的天地就只在这么方寸间。她是注定要在着红墙金瓦下面了却一生的,除却君前献媚又有何旁的出路从前她只盼着能平安的活下来,不被当成旁人的垫脚石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很好了。今后却不同,她不但要活着,好要活得比谁都好。为着逝去的娘亲,为着腹中尚未出生的骨肉。
福姐儿一步步走下玉阶,长长的宫道在眼前,深长得晃似永无尽头。
四月底,宫中就备了乳娘和稳婆医女,有个姓吴的乳娘是苏家送进来的,苏老夫人和王氏进宫探了一回福姐儿,分明从不是亲近的关系,却说了一番很是亲近的话。
苏老夫人叫屏退了宫人,只留个曼瑶在身边,盯着福姐儿道“你如今怀着身子,皇上可是不怎么召幸了听说那个徐嫔时时勾着皇上在跟前,她可是生养过的,再有个龙胎也是可能的事。你总不能叫个婢女出身的越过你前头去封妃一事就此没了音讯,你得多催催皇上才是。”
福姐儿端着茶,半晌没说话。眼帘低垂没有看向苏老夫人。苏老夫人脸色涨红,还欲说些什么,王氏借着喝茶的姿势给她打了个眼色,苏老夫人强忍怒气,话到唇边硬生生压低了音调“娘娘是怎么想的,心里得有个成算。”
福姐儿笑了笑,放了手里的茶“祖母说得是。”
苏老夫人看她神色根本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怒气横生,啪地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你是在逗着我玩是吗进了宫女做了皇上的女人怀了皇上的孩子就觉得家里管不得你了没有苏家,你能有今日的风光你也不自己掂量掂量,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氏见苏老夫人的火气收不住,吓得不轻,偷偷扯了扯苏老夫人的袖子,想劝她注意身份。苏老夫人一扬手,把王氏甩开了,连王氏也一并骂道“你们三房就没个懂事的人把个庶女教成这样,眼里连长辈都无,是你做正室的无能”
王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气得咬着牙再没吭声。
苏老夫人见福姐儿捂着肚子一幅受惊的模样,指着她喝道“空长了这么张狐狸精的皮,倒是拿男人半点法子没有跟你那窝囊娘一般模样捂着肚子流眼泪以为男人就能回护你瞧你这幅受气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曼瑶护着福姐儿,红着眼道“老夫人,慎言娘娘可经不得吓,肚子里可”
话音未落,苏老夫人手里举起茶盏就泼了曼瑶满脸,转过头瞧着王氏冷笑“这就是你给她找的奴婢说什么稳妥懂事,我瞧是跟你们娘儿俩一般的没眼色”
回头喝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别说你一个不值钱的下等人,就是你主子,我要骂她敢回一句”
恶狠狠的瞪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