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做什么要理会你的处境你缘何进宫来,自己当真不清楚吗”
福姐儿笑了笑“我清楚。岳凌姑姑也清楚,旁人又何尝不清楚呢”都知道苏家的目的,知道苏皇后的目的,后宫那么多人等待着生育皇长子,等着坐上苏皇后的位子,怎可能容许有人给苏皇后诞下子嗣
从来没人顾忌她的死活,在意的也不是她得不得宠,她在苏家可有可无,在这宫中更是低微如尘埃的一个
苏皇后要用她,身边人及光华尚且如此辱她,若有一天,她不再有任何用处,她会有什么下场,还用得着猜么
赵誉会在意么
旁人又会在意么
她连名字都不配被人喊一声,她是福姐儿,从来不是什么婉柔
她只是想活着罢了,有错吗
想活下去,就错了吗
福姐儿苦涩地笑着,伏跪低身子“娘娘,今天若非您去得及时,婉柔此刻,只怕连跪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当着皇上面前,淑妃尚且想打就打,一旦真的被他们将脏水泼到身上,皇上一动怒,也将婉柔关进大牢。背地里,有人给婉柔灌下一碗鹤顶红,然后将谋死婉柔的罪责随便推到一个下人身上,她还是耀武扬威的那个淑妃,谁又能将她如何”
她所说的,何尝不是苏皇后的痛处十几年了,淑妃仗着比她早进宫,比她和皇上的感情更深厚,处处拔尖争先,就连她这个中宫皇后都要避其锋芒。她一病,淑妃就立即接管了凤印,随时踮着脚在旁窥伺着,只等她一咽气,就立即坐到她的凤位上来。那滋味,只有她自己能懂。
苏皇后咳嗽了几声,转过头来,眯着眼将福姐儿打量了一遍“你是早就看清楚了后宫的形势,觉得本宫如今护不住你,所以才自作主张在你眼里,也觉得本宫无能,斗不过淑妃,是么”
福姐儿如何能接这话,伏地拜道“婉柔不敢。婉柔剖心向娘娘陈述实情,娘娘是婉柔唯一的倚仗,婉柔所有的一切,皆是娘娘给的,婉柔时时刻刻牢记着,不敢有一瞬或忘。娘娘明鉴,婉柔实在是出于恐惧之心,才大胆私用了麝香。如今娘娘见责,婉柔不敢了,便是拼却这条性命无着,婉柔也再不敢有半点违逆娘娘。”
她重重的叩首,眼泪噙在眼底,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些从未在意过她死活,从未将她当成人一样尊重的人,她除了示弱,又能如何呢
自己将苦涩咽下,不能哭给这些人看。若有一天叫她登上高位,她必将重重折辱悉数奉还。
这念头不过在心中一闪而过。她这般微贱,又如何能登上高位呢能不能活过明天,尚要看眼前这些人允不允呢。
苏皇后凝眉望着她,似乎在猜测她这番话是否发于肺腑。养个与她有二心的人在身边,护着捧着,最终若不能为己所用,她又图些什么呢
屋中气压极低,苏皇后久久未曾言语。
似乎有人故意要将这沉默打破,只闻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步声。
董冰神色一动,见苏皇后点头,连忙迎了出去。
外头清晰听见黄兴宝的声音。
“阳韵关送来八百里加急奏报,苏三爷,苏三爷胜了此役,已经押送着三百反贼,往京中来了”
董冰亦是一喜“是皇上叫您过来知会娘娘的么”
黄兴宝满头大汗,笑着摇了摇头“皇上、皇上叫谨嫔娘娘去呢皇上龙心大悦,说是、说是要谨嫔娘娘陪着,好好地饮一场”
屋中,岳凌目瞪口呆地看了看福姐儿,又回过头,瞧了瞧苏皇后的神色。
似乎有风从窗外送了进来,吹得那蒙了细纱的宫灯罩子里头,火焰急动。
福姐儿不过刚从紫宸宫出来。犯了这等大忌,皇上不但不怪,还生怕自己为难了她,苏煜扬适时架了这梯子,皇上就光明正大地接人去了苏皇后嘴角慢慢溢出一抹极苦涩的笑容。
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滚滚去皇上身边去和皇上好好庆一庆你父亲的功绩”
福姐儿抿着嘴唇,伏地行了礼,膝盖已经跪的酸麻了,吃力地朝外走了去。
出了坤和宫,随黄德飞走了一段路。前面,侍从提着灯笼,赵誉等不及黄兴宝把她带过去,亲自过来寻她了。
福姐儿眼睛忽然很酸很酸,像有沙子吹了进去。
赵誉听见响动,回过身来,上前几步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你没事吧朕越想越不妥。”
他将她手紧紧握着。
“婉柔,你信不信朕朕要护你,一直一直,这样护着你。”
福姐儿抿着唇,眼睛里蒙了一层浅浅的雾气。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侧过头去,乖巧地靠在赵誉的胸前。
赵誉揉了揉她乌黑的头发,喃声道“婉柔,你父亲立了功,虽说功劳不甚大,但积少成多,未必见得不能更上一层楼。”
福姐儿觉得很疲累,听得他说这些话,心里只是微微荡漾了一下。
帝王心术,从来不是这么简单。他怎可能为了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