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上,男人闷哼一声,身体一抖,努力没动。
“唔”
“很疼吗”陆婉吟下意识停了手。
扶苏用另外一只手把嘴里的帕子拿了下来,他苍白着一张脸,勉强笑道“你吹吹就不疼了。”
小娘子垂着眼睫,没有吭声。
扶苏也不抱希望,他本来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让她脸上的担忧看起来少一些。可现在看来,她脸上的担忧好像更重了。
“其实,我”
我其实是装的,一点都不疼。
扶苏的话还没说完,小娘子突然弯腰,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很轻,很柔,几乎感受不到,可扶苏却觉得连自己的心都被她一口气吹跑了。
“还疼吗”陆婉吟的脸凑在他伤口边,狰狞的伤口配上她温婉和媚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灯色下,男人心口荡漾,双眸一暗,他嘶哑着嗓子,道“不疼了。”
伤口不疼了,另外一个地方疼得厉害。
陆白玉独住一个屋,外间睡着宝全。
小小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晚上吃的多了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屋子前。
屋子很熟悉,里头亮着灯,陆白玉眯眼仔细看了看,里头似乎有个人。因为门缝太窄,所以他看不清楚。
身边有人跟他说,“推门,进去。”
陆白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就跟着那个声音做了。
他伸出手,推开了门。
屋内只点一盏烛光灯,简陋却干净的屋子里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
门窗上挂着厚毡,覆住了外头的冷风。
冬日覆着厚实被褥的榻上,正坐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她背对着他,外衫半褪,挂在臂弯上,露出白皙削肩和修长脖颈,还有那勒着腰带的,一看就知道很细的腰。
屋内似乎突然灼热起来,陆白玉虽觉得此女子高大了些,但依旧看得目不转睛。
他平日里沉迷于读圣贤书,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他努力在梦里想了想,终于想明白了。
姐姐叫他来上药,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女子。
陆白玉年纪虽小,但他也听说过这种事。像他这个年纪的,有些已经开窍的,屋子里都被家长塞了人。
他明白了姐姐的意思,生气了,直接就跑了,没理姐姐。
他看着眼前搔首弄姿的女子,想着难道姐姐又故技重施了
陆白玉有点生气,他走过去,他要告诉这个女人,他还小,不需要。
陆白玉很讨厌女子,除了姐姐。
因为他知道,父亲就是因为太好女色,所以母亲才会郁郁而终。他讨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人,也讨厌周氏。
他根本就不需要女人,他厌恶女人。
陆白玉带着怒气靠近,他要好好斥责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可不想,他刚刚靠近,那边坐着的女人就动了动。
那如绸缎般的黑发轻柔飘散,透出一股清淡冷香。
陆白玉吓得立刻顿住了脚步。
灯色摇曳,女人撑着榻,缓慢转头看他。
昏黄灯光,朦胧的像是覆上了一层稀薄的纱。她的脸苍白一片,唇色却极红,黑珠子又是黑色的,像蕴着一层流光,清冷淡薄,犹如神女降临。
陆白玉缓慢睁大眼,然后发出一声惨叫,“啊”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小郎君”
外间的宝全连滚带爬地奔进来,就见自家小郎君抱着被褥坐在床榻上,小脸惨白。
宝全问,“小郎君,你怎么了”
陆白玉一眼看到宝全,立刻想到梦中的事,使劲把身下的枕头朝宝全砸过去,扯着小奶嗓子,“你不要靠近我”
宝全
“小郎君可是做噩梦了”宝全把地上的枕头拾起来拍了拍,小心翼翼的朝陆白玉的身边靠近一步。
是的,没错,他做噩梦了,还是一个很噩,很噩的梦。
“我,我梦到”陆白玉的话说了一半,突然猛地一顿,而色煞白。
不是噩梦,姐姐跟他说是给扶苏公子上药。
那个屋子里的人真的是扶苏哥哥
“我,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小郎君,你要去哪啊”
宝全还没跟上,正处于年轻力壮环节的陆白玉推开门就奔出去,消失无踪了。
陆白玉又重新回到那间屋子前,他站在门边,透过缝隙,看到了屋子里的一男一女。
女人正在给男人上药,时不时微微躬身替他吹一吹。
陆白玉的视线缓慢往上移动,先是那高挑美人身上的裙裾,然后是她半褪的衣衫,最后是黑色的长发和那张熟悉的脸。
陆白玉小脸又白上一层,他攥着手,咬紧牙,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噩梦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