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萧云谏如万千星河坠入的眼眸。
这世间万物,都及不上萧云谏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好看。
萧云谏眼中倒影着自己。
凌祉深深地凝望着萧云谏,说道“阿谏,我可能再拥有一次机会便是最后一次机会,我不会再作出往日的错事,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我从今往后的岁月中,唯独只有你。”
“若是我瞧了旁人一眼,便叫我剜去眼睛;若是我听了旁人一句,便叫我削去耳朵。若是我对旁人动了心思,便于天道前赌咒,我定会被挖出心脏,碾作肉泥。生生世世,没有往后”
“阿谏”
“阿谏,我可否再求你的原谅”
“阿谏,我可否再求一次机会”
天际骤然降下一道暮光,青青白白、明明晃晃地照射在凌祉身上。
那是天道应了凌祉的赌咒。
便是真真的。
如果凌祉再背叛于他,就会化作这地上土壤中的一处肥料。
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萧云谏如何能说
他心中一丝一毫的动荡皆无。
只是
他以前好似信过这般话的。
可然后呢
他缓缓站起身,推开了凌祉朝他伸出的手,说道“我原谅你了。”
他瞧见凌祉瞬间绽开的笑颜与亮起的双眸,可又生生将凌祉全部的希望扼断。
“可我又为何非要予你这机会呢”
萧云谏说得极度平静。
宁和得就像是,他只在说了一句我今天吃了什么菜一般。
“算了吧,算了吧凌祉,我们也该到此为止了。”他叹息一声。
心底又何尝不是些许的落寞。
“我们终归神魔有别。”
这是最深的鸿沟,也是如今最好用的缘由。
他话音刚落,未曾转头。
可却也听见而后滴滴答答地落水声音。
他陡然回首,见到的却是凌祉划开了自己眉间那道魔纹。
息雨的尖端往下滴落着血迹,不住地落在地上。
染红了一片。
这是萧云谏第二次瞧见凌祉这般毁了自己容颜了。
上一次,还是在十五年前的梦境当中。
“你是疯了吗”萧云谏一把夺过了他手中握着的息雨。
从血雾中瞧见的,却是凌祉噙着笑意的唇角。
他又怒道“你毁了你脸上的魔纹又如何你还不是一届堕魔之人,这身份岂是一道魔纹便能掩去的”
他说着的是毒辣的言语,可手上神力为凌祉疗伤。
却半分没有含糊。
抚平了伤口之后,他甚至还又多加了许多,将那伤疤也替凌祉掩去。
只他能治得了凌祉身上的伤疤,却还不会抚平自己额角的疤痕。
以及心底的那处。
他们这般走了许久,却是赶在月色当空时,到了坪洲府的面前。
依旧是那高耸的城墙,与城门上挂着的牌匾上三个金色的字。
萧云谏余光瞥了一眼凌祉,却是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坪洲府一如既往的繁盛着。
兴许是因着如今无上仙门更对其的保护,这里便是灵修与凡人的极乐之地。
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凌祉一张面庞生得太过好看,引得众人频频驻足。
自也有人瞧见了他眉心生得细长玄色魔纹。
只那人还未惊呼出声,萧云谏便挑了一个斗笠,随手扔给了凌祉。
又将灵石抛给了店家,抬手让那人以为自己瞧了个并不真实的。
“抱歉阿谏,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凌祉亦步亦趋地跟在萧云谏身后。
他将斗笠戴上,遮挡住自己的面颊。
也成了萧云谏瞧不见他神色的那一道屏障。
他知萧云谏恼得是那魔纹,并非自己的样貌。
却也未曾听见萧云谏哼了一声,轻轻言道“招蜂引蝶。”
甫要寻个居所,萧云谏却忽而听见似乎有人在吵吵闹闹
“你瞧这书生细皮嫩肉的,真不知道是真的书生,还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养出来的玩意儿呢”
“正是正是只是如今放了他一人出来,可是抛弃不要了。那没关系,跟了哥哥我,也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萧云谏暗骂一声“怎么时时都叫我遇上此般事”
可他瞧见了,又如何不作理睬。
凌祉早便瞧出了他的想法,先他一步就上前拧了那贼人的手臂,丢在一旁。
萧云谏也不甘其后,将贼人钉在地上,训斥道“这坪洲府是何地,你这般,还要不要礼法了”
贼人连连求饶,灰头土脸地招呼着赶紧离开了此处。
那被救之人,是个穿着靛色衣衫的书生。
他束着巾帽,脸色苍白地缩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