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的眼前鲜红褪去。
他们又归于了神殿之中,绪川仍立在他们面前。
他的周遭弥漫着温热的气息,如今仍是活生生的。
他似是也与萧云谏二人共同再次经历了自己的过往。
他的眼底尽是疲态,可到底也是历经过一次的人了。
面上还能持着应有的镇定。
萧云谏抽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沉声说道“抱歉。”
绪川微微一笑,说道“你瞧见了,人面蛛都是他们。悬暝草呢,不过只是我随手自地上拔起的一株杂草。”
他起了身,肩膀无力地下垂着。
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才又道“你们昨夜也探查了那堵墙,想来也是对着其后的空间,颇有兴趣。我便带你们瞧瞧吧。”
他缓缓绕了两下手指,便见墙壁轰然展开。
那之后是所有北羌百姓的骸骨。
太多太多了。
绪川甚至于无法予他们一人一个棺椁。
甚至于他们许许多多的人,在死时就在了一起。
死后更是无法分离。
千万具白骨累累而成的屋子。
不是恐怖,却是只有那历经过国破山河不再之人。
方才有的心酸与绝望。
绪川让开半个身子,让走在前面的凌祉先得见了此般盛况。
便是连凌祉都不禁阖了眼,不忍看下去。
那只余下了透骨的悲戚。
他迅速而又温柔地转过身去。
对着萧云谏说道“阿谏,别看了,是他们。”
他们
萧云谏不过一瞬便是了然
凌祉所言是何。
他阖了阖眼睛,又道“那便不瞧了。”
绪川嗯了一声,转身又合上了那堵墙。
“大山他,也在里面。”绪川敛下眉目,抽动嘴角笑了笑,“这七千年来,唯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陪在他们身边。白日里面你们所见的北羌盛况是幻,黑夜里的才是真。他们不会死,只是会永永远远地以人面蛛的模样生活下去,每到夜晚重新再活一次。”
“我杀了许多人。也许他们并不那般该死,只是有的太过贪心,有的发现了悬暝幻境的秘密。他们便成了养料,滋育着悬暝幻境,方才叫悬暝幻境维持至今。”
“这些事,我很抱歉。”绪川垂下头,“你们二人,也是在之前被我当作了养料的。悬暝幻境若是没了悬暝草,便不复存在。故而在我从前的设想中,你们也会葬身于此的。”
萧云谏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瞧见了神殿前面最不起眼的一株草。
他从前从未在意过这株发黄,简直马上便要枯萎的杂草。
可是如今,他却知道,这就是悬暝幻境的根源
悬暝草。
“你不怕”萧云谏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在绪川示意他的时候,心底的蠢蠢欲动,便叫他有了作动的欲望,就连脚下都磨蹭了两步。
可到底他还是停了下来。
绪川摇摇头“怕什么我便是不说,你们也能寻得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如今我也算是直截了当地卖你们一个人情。”
凌祉蹙起眉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如今尽是些耐人寻味的探究。
他问道“可若没了悬暝草,悬暝幻境便不复存在,你与这些族人亦然。你为何还能言说,只是卖我们一个人情”
“不是你们。”绪川抬眼,目光生生地落在萧云谏脸上。
他好似再次将萧云谏细致地打量了一番,又道“是唯有他。”
萧云谏只是微微一怔。
他约莫已是猜到了绪川想要的是什么。
绪川既然肯舍去悬暝草,便是要他将北羌完完整整地留下来。
而非如今这不过一个幻境。
“我兴许可以满足你,但仍需要几日时间。”
萧云谏不过诞辰于天地间,方才三千余年。
他虽是天生神格,修为远比之绪川高。
可仍是留不下这北羌。
此事颇为艰难,或许他们还要回一趟天界的泾书洲中。
亲自寻上一寻,可有什么法子能叫他圆了绪川的夙愿。
绪川稍稍颔首。
掀起衣摆,后撤一步。
竟是直直地跪在了萧云谏面前。
“多谢。”
他唯有此句,也说不出旁的什么。
萧云谏一挥手,神力便将他扶了起来。
出了悬暝幻境后,凌祉方才问道“阿谏想要如何助他们”
萧云谏哪里有头绪,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道“我也并不省得。不过想来,兴许泾书洲会有记载,如何叫我的神力在瞬间增进,来保下北羌。”
便是这九重天上,比他神力更甚者有之。
可奈何,他又如何去求着旁人做此事
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