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他骂我两句,心中畅快些。”
萧云谏听罢他所言,颔首道“我了然。”
凌祉抬眸看向他,便知他的言下之意正是炎重羽。
可萧云谏却留意到凌祉那一瞬掩下的酸涩。
他随着大山穿过人群,逆流到了绪川的面前。
大山扶起绪川,说道“大祭司,你不能让百姓们失望的如果你都泄了气,他们又该如何北羌亦是养着军队护卫的,总是能护住我们的。如今大家更是期待你的祈祷,能化解我们于危难的。”
绪川抬眸看向他,轻声问道“是吗是这样吗原来我仍是有用处的吗”
“是。”未等大山开口,萧云谏便接过了这般话茬,“若是不试试,你又怎知晓不会成功。”
他知事实无法改变。
他也晓得这是愚昧地将一切希望都寄托于一个不切实际的神。
可绪川如今不做。
恐怕往后,也再也没有机会了。
萧云谏扯住凌祉的袖子,将他拽到了一旁。
他目光郑重地道“有些事,兴许我还是有机会改变的。”
凌祉似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他张了张嘴,却没有问出来。
不过立在萧云谏的身后,一直陪伴着他。
绪川擦去了脸上的哀容,他对着萧云谏道了声多谢。
抿抿嘴又挥剑向天。
口中仍是念着萧云谏听不甚懂的古语言。
可事实无法改变。
更何况,这不过是绪川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马蹄声愈发近了起来,他们便知晓宿命的那一刻亦是愈发得挨住了他们。
绪川加快了口中咒语的速度,可即便如此,也只是能眼睁睁地瞧着雨下得愈发大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是怎般回事,可印象中,师父教诲过多次、他也实施过多次的咒语,便就是这个。
北羌的百姓们满目惧怕,可仍是安抚着绪川。
他们用自己的身躯血肉,搭建了绪川高高的祭坛。
南庭的铁骑冲开了城门。
为首的将领拎着帝王的头颅,甩在所有人的面前。
他高声呵道“如今你们的皇城已破,皇帝已死。若是早早束手就擒,我们亦是优待俘虏,许你们仍在自己的家园过活”
也不知是何人起了头。
北羌的所有百姓,皆是举起了自己身边能拿得上的“武器”。
或是扫帚木棍也好,铁锹榔头也罢。
他们守卫着自己的家园,势要将这些个侵犯他们之人,轰出去。
“宁与国同死,不作贪生徒”
所有人都呼喊着这句话,仿若便要响彻天际。
说给南庭国人听,亦是让那造出他们的神听见。
南庭军队的将领揉了揉耳朵,随手将帝王的头颅一抛。
他挥挥手,身侧的将士搭弓,已是箭在弦上。
他将目光投向绪川。
绪川的目光扫过而下守卫着他与北羌的子民们。
最后却是莫名其妙地落在了萧云谏的身上,他问道“我该怎么办”
萧云谏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左侧胸膛“随心。”
绪川缓缓起身,点了点头。
他对着萧云谏与凌祉二人示意“多谢,我明白了。”
他将脊背挺得很直。
既是神明不眷顾他们,他便做北羌人的神明。
他道“北羌子民,从不屈服”
却是话音刚落,一发箭羽就朝他射了过来。
离他最近的大山,将他猛地推开。
“大山”
大山甚至最后一句话,都未曾能对绪川言说,只是微笑着倒在了绪川面前。
而后便是一个又一个的百姓。
即便是他们自己瞧见血流成河,自己的亲人、朋友尸横遍野。
也没有一个人屈下了自己的膝盖。
萧云谏明知那是记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是他却仍是压抑不住内心想要替他们上前的欲望。
凌祉陡然拉过了他的手臂,将他环在自己的怀抱当中。
他的眼眸陷在凌祉的肩窝中,什么都瞧不见了。
“阿谏,不要伤心,这已是事实,我们更改不了任何的。”
凌祉便又伸手去捂住了他的耳朵。
叫他也不要去听见。
只是惨叫声、哭喊声,哪里是一双手能遮掩得住的。
他嗅着凌祉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掩盖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
这是事实。
可就是因为无法改变过去,才会更让人无力吧。
凌祉亦是思忖。
怀中萧云谏的身躯炽热,从鼻腔中嗤出的温气呼在他的脖颈上。
他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虚幻还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