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谏垂头往自己手边看去。
那里扯着的,是一截素白色的袖子。
宽大的袖口,依稀瞧着的就是凌祉平日会穿的模样。
目光上扬,便是凌祉掩下那几分诧异,刻意维持着平静地面庞。
萧云谏忙不迭地撒开了手,脚步后错了两步。
他几分慌乱地道“方才当真对不住,只是听了这般消息,一时间令我有些”
“不知所措”
凌祉倏地开口。
他已是许久未曾与萧云谏攀谈了。
如今却是萧云谏起的头,萧云谏拉的他。
他可是能再进一步
可又瞧着萧云谏那错后一步的楚河汉界。
他抿着嘴,心中又是了然。
他若是不能正视自己如今的位置,便会使这两年来做的所有努力。
皆化作泡影。
他长叹一番,只道“是我不知所措了。”
街角又是传来喜讯,似是有官衙挨家挨户地发着喜糖。
众人皆是一片祥和景象。
只这朱雀街萧家府上,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做如何言论。
萧云谏看了一眼站定在门口的凌祉,皱皱眉头,仍是说道“先进来吧,总站在此倒是叫旁人查出不对劲儿了。”
这是凌祉第一次入了萧府。
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庭院中支着一棵葡萄架。
来往仆从安然自得,却又井然有序,打眼瞧上去便是主家调教得好的缘故。
未等萧云谏开口,仆从便搬来了舅甥二人自己用藤编的矮椅。
萧云谏瞥了一眼,却终是没有出言驳斥。
凌祉甫一落座,还未开口,便听外面敲门声起。
驿站官差扬声说道“公子,您那位亲亲表妹,又来信了”
萧云谏给乳母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迎了门去,取回了信件。
又是分了一丁点的散碎银子给官差,也亏他隔三差五就乐意来萧家送信。
萧云谏接过信件。
那上面用米糊封的胶痕瞧着依旧规整新鲜,并没有被拆开又重新封上过。
信封的题字亦是萧云谏熟悉的模样
是陆扶英亲手所书的信件。
他撕开信封,将薄如蝉翼般的信纸抽了出来,轻声念道
“亲亲表哥,见字如晤。虽久未联系,可妹心甚思。”
“近日多事,只字片语而不能言,望与汝相见。”
“都城郊外十里坡上有八角亭,三日后此处相会。”
“妹,英字。”
萧云谏皱了皱眉头。
凌祉高挑的身子蜷缩在低矮的藤椅上面,腿折在一处,不知该往何处去伸。
一时窘迫间,便听那亲亲表妹的话语。
倒是忘却了自己的腿还不知该摆到哪处去。
他的心又是如同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任圆任扁地被无形捏了个遍。
酸涩烧得整个胸腔难受。
他以为两年沉淀,他应当对此般事能多几分淡然。
可他却忘却了,从前三百年都没有淡忘的事情。
如今怎又会不一致刻骨铭心地烙成了他的枷锁
只多了几句,他便听见了那个英字。
好似从前自己从未在意过陆扶英与萧云谏之间的弯弯绕绕。
如今想来,那会天后还言说要将扶英公主许配给萧云谏。
凌祉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叹道“是陆扶英”
萧云谏瞥他一眼,却没先回了他的问句。
只是将信纸一团,递给乳母说道“烧了吧,麻烦看着它燃烧殆尽,便是一丝灰尘粉末都不要留下,就如往常那般。”
乳母从善如流地接过信纸,烧了个干干净净。
这信就算是在萧府上,亦是只过二人的手。
不敢再叫旁人触碰。
就连方才念出,亦是声音细若蚊蝇般。
除却凌祉,这梦中的常人便是听不见的。
萧云谏一晃神,他这般久了,都忘却凌祉的五感也同他一般异于常人了。
他点点头,面色却有几分犹豫。
“你可要赴约”凌祉低声问道。
如今没了什么劳什子的静音诀、隔音罩的,倒也有些不方便极了。
凌祉目不转睛地看向萧云谏。
他已是许久未曾这般坐下,和萧云谏好好说上几句话了。
萧云谏几分神不守舍,并没有在意身侧之人是谁,亦或又说了些什么。
他总觉得那信件有哪处不对,可奈何翻过身去问乳母之时。
已是成了一抔尘土。
他叹了口气,仰面躺倒在自己的最爱的摇椅之上。
椅子晃了两下,他方才偏头直视着凌祉的目光,道“此刻,我才说一句许久未见,可是有些晚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