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前蹄嘶鸣一声,撒开蹄子往前奔去。
他掀起了一阵尘土,萧云谏只来得及用袖口替顾铮遮掩,自己却是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顾铮伸出小首替他拍了拍,奶声奶气地道“舅舅,不咳嗽了。”
萧云谏嗯了一声,坐进马车,和乳母二人挤在一处。
马车吱呀地往着回鱼乐镇的方向而去
微风掀起帘子,萧云谏恰好瞧见了凌祉策马往着林子深处而去。
那里雾气横生,即便凌祉能追上自己空置的马车。
要想出来,恐怕也要在里面绕些时日。
再者说,那马受了惊吓,自会撒开蹄子钻进林间小路中,叫凌祉觉察不到踪迹。
凌祉定会以为自己当真想着南方而去,即便是钻出了林子,也不会折返回鱼乐镇去。
他眼眸一垂。
若是凌祉寻到那匹马,车上的那些个吃食,足够撑到凌祉从迷雾中出来了。
马车折返回鱼乐镇后,萧云谏唤他停在一处三进的院子前头。
结清了地契、房契,萧云谏抱着顾铮说道“往后,此处便是我们的新家了。”
凌祉本是纵马跟在他们马车之后,缓缓而行。
因着顾铮的缘故,萧云谏走的也并不快。
他亦晓得,萧云谏知悉他就跟在后面。
只是乍闻马蹄、嘶鸣声,凌祉心里立马被吊了起来。
“阿谏”他呼呵出声,策马急速跟了上去。
他脑子中一片空洞,根本来不及做过多的思索。
便是纵马与一辆小小的马车擦肩而过。
尘土飞扬中,凌祉却是陡然察觉了不对,拉紧了缰绳。
他停下了马蹄,回身过去望向那辆崭新的、从未见过的马车。
那是萧云谏。
他知道的。
他方才又是一叶障目,只因着那马蹄嘶鸣声,以为萧云谏出了什么事情。
可却是忘却了,萧云谏这几日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能远离自己吗
微风吹动叶子刮过他的面颊,恰好触碰到了他的伤口处。
他倒吸了口凉气,想到的却是
那时候,他的阿谏该有多疼。
是他亲首在他额前划下的那道疤痕。
是他自己蠢钝又糊涂
他那般伤害过阿谏,就算是没了记忆,那恨意也是刻在心底骨头里的吧。
也怪不得,萧云谏从心底里厌烦着自己。
既然在这丛林里绕上几日是他所想,凌祉便也不计后果地随了他的愿。
凌祉望向那迷雾般的树林,直直地纵马跃了进去。
萧云谏将顾傲霜留下的钱财,藏进了院子深处。
而用了陆扶英予他的银票,置办了院中服侍的奴仆。
顾铮从小锦衣玉食惯了,便是乳母都只会照顾小皇子罢了。
他让了正房给二人,自己挑了清凉些的东厢。
西厢他便留着,说作客房。
忙忙碌碌安排了几日下来,萧云谏却是许久未见凌祉的身影了。
乳母不敢问,便教了顾铮去问。
于是顾铮抱住了萧云谏的腿,问道“舅舅,那个高高瘦瘦又不好看的伯伯去哪里了”
萧云谏一怔,却是很快了然顾铮问的是凌祉。
只是“他还不好看”
凌祉那一张脸,便是天上地下地去寻,恐怕也找不到更多胜一筹的了吧
顾铮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从前好看,现在不好看了。”
他小小的身子打了个哆嗦,又道“现在好恐怖”
萧云谏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他不与我们在一处了。快去自己玩会儿吧,咱们今天不念书了。”
顾铮得了特赦,哪里还顾得上乳母教他的话语。
和仆从拿了风筝,便满院子地奔跑着。
萧云谏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稍带凉气的晚风,好似吹走了盛夏的燥热。
早秋的寒意叫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立马扬声道“帮铮儿添件衣物。”
乳母忙不迭地回了房间,取出外衫替顾铮披上。
待她回去之时,萧云谏却是唤住了她“方才,是你让铮儿如此问的”
乳母被戳了心事,也只得坐于他的面前,颔首说道“是。只是有些忧虑,凌大人毕竟伤口还未愈合。虽是天气转凉,可到底暑汗加之迷雾,容易叫他伤口溃烂。”
萧云谏把玩在指尖的茶盏,啪嗒一声掉落在了石桌之上。
倒是没碎。
他垂下黝黑的眼眸,说道“凌祉,不至于那般蠢钝。”
他估摸着,凌祉早便出了迷雾丛林,奔着南方而去。
凌祉恐怕也还想留着那一条命,和自己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