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血污的模样,像极了那会儿他被息雨所伤,在小溪旁看见的自己。
只是凌祉如今是笑着的。
凌祉撕下自己身上白净的寿衣,将脸上血迹抹去。
就好似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脸一般,任凭他随意处置。
鲜血许久方才凝住。
他的唇色有些发白,可嘴角弧度却是上扬得漂亮。
石块本就不如刀剑锋利,这一手下去,竟是将他半张脸毁了个遍。
皮肉卷着分离开,露出下面薄薄鲜红色的筋肉。
其间还混着些许尘土,裹着泥泞,衬得整个伤口宛如腐烂一般可怖。
凌祉的眼神下垂着,静静地落在萧云谏被碎发遮住的额角处。
他抿着嘴,由心笑道“如此这般,我们便是相同了。”
他话语说得轻,萧云谏又未曾注意聆听,只皱着眉头道“你在说甚你是真的疯了吗竟然对自己下得去这般狠手”
凌祉却坦然道“如今这样,便不再引人注目了。”
萧云谏无奈至极“竟是为此竟是为此”
他不禁摇头重复了两遍。
他又嗤笑一声“如今你这半边花容月貌,半边胜似无盐,岂不更叫人浮想翩翩”
话音刚落,他便又见凌祉想要弯腰。
似是再寻一块石头,将剩下的半张脸毁掉。
虽是知晓梦境中的伤痕,并不会落到现实中去。
可凌祉这般举动,仍是如同一颗巨石,在他心胡中重重地砸起涟漪。
他如今愈发不能懂凌祉的所作所为了。
他甚至觉得,似是因着凌祉的堕魔,他的心魔愈重,便愈疯魔。
凌祉明明眼眸清明,如同一汪清澈的泉水,将自己的容貌映出。
可他却偏生在那清明之下,又觉察一抹幽黑。
幽黑仿佛一个漩涡。
明明瞧上去平平静静,可一转身,就要将人吞噬。
萧云谏面对着这样的凌祉,都多了几分惊惧害怕。
他错后两步,离远了凌祉的身侧。
脚下却是又发力,将石块都踢得远了许多。
那般的场景,他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额角,摸着那稍有凸起的痕迹。
终是下定了决心,等离开梦境
他定要炎重羽去寻那法子,将他这疤痕去了。
他看着凌祉满脸血污的模样,终是啧了一声,说道“先走吧,我要将这里放火烧干净了。”
凌祉含着春水般的眼眸一弯,道“好。”
他已是不在乎萧云谏说什么、做什么了。
他更不在乎萧云谏是否有朝一日能回忆那些个往事。
飞蛾扑火,在所不辞。
面前之人,曾是他爱过之人,也曾爱过自己。
这是刻进骨子里,改变不了的事实。
下山的路似乎很难走,又很绵长。
等绕过了一半树林风景之后
萧云谏回过头去看着背后的陵墓,熊熊大火将其焚了个一干二净。
只留下两句烧焦的尸体,辨不出样貌来。
他长松了一口气,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待到了顾铮所住的小山居,乳母已是在照顾他起居了。
见到萧云谏,她忙不迭地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多谢大人救小皇子一命”
萧云谏伸手扶起了她,说道“我并不会照顾孩童,还要麻烦乳母了。”
顾铮“死后”,陆扶英将福宁殿中大部分照顾之人皆赐死。
只是他们再睁眼后,便是早已被送出了城去,到了远远的边陲再也不归。
唯独留下了心腹乳母照顾顾铮。
乳母看着顾铮红彤彤的一张小脸,又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方才瞧见萧云谏身后随着的,正是熟悉的凌祉。
她被凌祉满脸血污的模样吓了一跳,顿时语塞。
半晌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我只带了些金疮药出来,不知是否可用”
还未等二人开口,她便先起了身,逃也是的出了这间房。
独独留下凌祉与萧云谏,窘然地四目相接。
萧云谏没言语,只坐在床前看着顾铮。
顾铮吸收了那玉环中的神力,可如今仍是未曾醒来。
虽是他言语宽慰了乳母,只道需些时辰。
可到底要多久,他却并不真的知晓。
顾铮紧闭着双眼,可脸色却瞧着比从前中毒过后的时候好了许多。
萧云谏从怀中掏出玉环,塞进了顾铮手中。
那时候初见,顾铮便是向他讨要这枚玉环。
兜兜转转,还是给了他。
萧云谏失笑“还不如一早就给了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