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1 / 3)

萧云谏心中一时间宛如打翻了所有调味料。

五味杂陈。

他知晓凌祉先去了青鳞处核问。

却未曾想到,凌祉竟是不信青鳞所言的。

他可否当做,凌祉也怀疑起了青鳞

他只肖这般思索,却不敢多虑一分凌祉是为了自己。

萧云谏那个自己。

他心下有惧怕,却是迟疑许久,方才写下“他不是你所”

所爱之人吗

只他再没有勇气,滴落的墨水洇染了整张宣纸。

他还是未曾问出口来。

他终归将满腔的疑虑化作一声叹息。

哀哀切切随风而散,就连凌祉都没听见这哑巴慨叹了一声。

凌祉多瞧了几眼萧云谏的字

即便是左手写的,也是工整端秀、行云流水的。

想来他好似从未见过萧云谏左手写字。

凌祉一怔。

却是在心中暗道,怎么又瞧着这书生忆起了萧云谏。

可分明他们二人间却有许许多多的巧合。

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凌祉敛下自己那些期期艾艾的心思,又问道“你缘何那般担忧于他对于你,他本该是陌生之人。”

萧云谏一愣,霎时间不知该如何编个理由来作答。

到最后,仍是抿抿嘴,半真半假地提笔写下“前几日,他救过我。”

又是救过

阿谏也说,那炎重羽救过他的命

凌祉未言,萧云谏便又写道“那时,他身侧还未曾有那位天青色衣衫之人。我被店家欺辱,是他替我解了围。”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个好人。”

世间善恶,本就是相对而立。

即便是那些满芳楼的那些个蛇妖们,他们的初衷也是为了替可怜女子讨回公道。

可用错了法子,又威胁囚禁了萧云谏。

这便是大大的恶了。

凌祉默然,穿堂风将他宽大而又单薄的衣袖吹拂。

暮色沉沉,红日坠入远山。

炎重羽仍是未有消息。

凌祉也依着萧云谏的大概位置,寻到了郊外那处位置。

草色枯了一半,是有炎重羽焚火的痕迹。

而剩下一半,也能瞧得出来,蛇行曾在此处蜿蜒而过,将枝叶压乱。

凌祉蹲下身去,摸了一下杂草的高度。

约莫估算了下那蛇妖们的修为体型,又细细甄别了那日来擒,到底有多少人出动。

他沿着草丛一路向着坪洲府方位而去。

却打眼瞧见了一处松动的土壤。

握在手中的息雨,好似悲鸣般地出了声。

整个银白的剑色上,笼罩着一层悲怆的薄黑。

骤然便是电闪雷鸣。

方才还方晴的天,却是要在此刻瞬时雨滴倾盆而下。

凌祉怔怔地望着那小土包。

他知道,里面埋的是聆风。

息雨最在意聆风。

不是因着它们两个生从一块同源命石。

只是为着这一百三十年间的相伴之情罢了。

霹雳划开了整个夜幕,照如白昼。

雷声混着息雨的哀鸣。

凌祉骤然惊醒。

他所追寻的是天边明月,是可望而不可即之人。

他所渴望之事,皆是泡影。

而他,却失去了那个应当是他最如珍似宝的人。

他倏地明白

原是什么心头皎皎明月、朱砂痣都不打紧。

那不过都是虚名罢了。

最真真切切在他身边之人,却因着他所谓的无情,再也不愿与他相见。

萧云谏也曾问过自己“凌祉,从前你做过的事情,可曾有一件是因为我萧云谏”

当时的他无言以对,唯有逃避。

可如今,他整颗心已然明了。

却是为时已晚。

也许从前,他是曾将萧云谏视作画中人过。

可后来种种,哪里不是因为萧云谏也鲜活地在他眼前、心底

狂风暴雨随之而来,雨水倾落而下。

滴滴答答落在息雨上,仿若它凄怆落泪。

暴雨冲刷了所有过往。

将凌祉独一人掩埋在伤痛之中。

那时的阿谏,会有多么难过

他是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又何时受过这般的羞辱

他失了灵力,断了剑。

离去之时满脸血污,自己甚至看不到他伤在何处,现在又如何了。

他那时不敢瞧萧云谏的眼神。

现下想来,恐也全然是对自己的失望吧。

可是,晚了。

凌祉俯下身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落在聆风上的雨滴。

息雨不愿意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