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记不得自己是在何时睡去。
承恩殿的烛火几乎亮了一夜,最初的生疏和试探过后,原先的紧张与羞怯早已消失殆尽。
她彻底打开了那个全新的世界,从未想过,竟会与他如榫卯般拥有与生俱来的契合。
回忆与现实交替重叠,她仿佛沉浸在时光的洪流中,长醉不复醒。
她看到儿时的朝夕相伴、形影不离,两人处处争锋较劲,却又将彼此视作旗鼓相当的知己。
以及两年前,她毅然踏上征途,他不远万里追随,从北地到西域,一路携手同心、生死与共。
再到此时此刻,她放纵自己忘情地与他痴缠。
从小到大,她惯会压抑感情,即使是刚回到凉州、最悲痛欲绝的那段时间,她都不曾在父母和弟弟面前哭过,而方才,她毫无顾忌地泣不成声,潜意识里相信,他定会包容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像多年来的那样。
今夜良辰美景,她的悲喜交加,皆与他有关。
一切感觉都是如此清晰,深刻地烙印在她的血脉中。
曾经以为她觊觎的只限于这张脸,而今才明白,她贪心不足,想要占有他的每一寸领地。
后来,她昏昏沉沉,被他用衣服一裹,抱着走向浴室。
他步入汤池,温热的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她闭着眼睛,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姜云琛似乎识破她内心所想,搁在她腰背的手紧了紧,揶揄道“羞什么现在你身上还有哪处是我没看过的而且我都给你瞧回去了,你也不算吃亏吧”
赵晏没力气跟他拌嘴,只难以理解,他就不嫌累吗
若非出了一身汗,必须清洗干净,她简直恨不得倒头就睡。
分明比武的时候她也能赢他的,如今却全然落得下风。
明早估计又起不来了,还好没有什么大事要忙。
她迷迷糊糊地思考着,未等沐浴结束,就彻底坠入梦乡。
宫人们被屏退在外,姜云琛轻柔而仔细地为她擦洗着,仿佛手下是一件精美的瓷器。
她已经困得颠三倒四,他舍不得再折腾她,压下心中绮念
,低头亲了亲她濡湿的纤长眼睫。
如同尝到世间最甜美蜜糖的孩童,胸腔里充盈着难以言表的愉悦,几乎满溢。
她整个人,无论身心,终于全部是他的了。
自然,他也已经彻底属于她。
不多时,他抱着她出水,擦净身子,穿好干净的寝衣,安置在旁边的矮榻上,然后自己飞快地收拾妥当,又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内殿。
从头到尾,赵晏都未曾睁开眼睛,一沾枕头,更是睡得不省人事。
姜云琛熄了灯,把她揽入怀中,扯过衾被盖好。
心里却想着,待过几天,须得要拉她进汤池试试,池子那么大,必定然别有一番意趣。
他在她细瓷般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拥着她睡去。
赵晏再度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一转头,便撞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姜云琛支起半个身子望着她,眸中浅笑浮动。
光线透过幔帐,为他散落的长发镀上暖色,精致如画的面容愈发显得勾人心魂。
他衣领松散,颈边胸前白皙如玉,隐约可见星星点点的红梅,打眼一看,竟是不出的靡丽。
她的思维迟滞了一瞬,蓦然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杰作”,立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眼底笑意更深,她面红耳赤,当即一把拉起衾被蒙住头。
“赵娘子,”他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朦胧中掺杂几分低哑诱惑,“昨晚是谁自己敢作敢当的你可别想抵赖,既然睡了我,就须得对我负责。”
赵晏自知理亏,却顾左右而言他“你为何不去洗漱什么时辰了,你没有别的事要忙吗”
“我洗过了,怕你转头不认,觉得还是应该躺回来提醒你一下。”姜云琛一本正经地调侃道,“今日没有早朝,我偷闲一时半会儿,也不耽误什么。”
赵晏“”
他在想什么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忘
还摆出一副被她吃干抹净的小媳妇模样,搞得她像话本里露水情缘的负心汉。
“晏晏。”他换了个称呼,叹息道,“你就算不想对我负责,也没必要把自己闷死吧”
“你好烦”赵晏气
得一把掀开衾被,越过他翻身下床,“今晚回你的显德殿睡去”
罢,不知是否错觉,她似乎更像翻脸无情的负心郎了。
余光瞥见姜云琛抱着衾被坐在榻上,幽幽地望着她。
“”
若不是昨晚情形历历在目,她只怕真要怀疑是自己强行夺走他的清白。
干脆无视了他的演技,传唤宫人们进来伺候。
尽管已有肌肤之亲,但她还是不大好意思在他面前更衣,径直走到屏风后。
姜云琛见她神色如常,显然没有